貳拾六 劫後有生(1 / 1)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十分的疲憊,就像二十年沒有合眼一樣,無論周圍是如何的喧囂,紛亂,我隻想做一個永遠都埋首入塵土中的鴕鳥,當一切瘋狂而至的時候,不用思考,不用麵對,然後在心中暗暗的安慰著自己,對自己說那樣一句話,看似頹廢的話語:船到橋頭自然直。

可是,往往你越想逃避,你的思維卻清晰活躍地跳動著。我不止一次地回憶著樹林裏的驚心動魄,那些刺客們仇恨的雙眼,奪命似的劍招,還有,十四那雙布滿恐懼擔憂的眼神,在我眼前交替著,暈染成一層又一層的血色。

源源不斷的藥汁流淌到咽喉中,那種令人作嘔的不快,竟把我的知覺一點點地喚醒。我睜開沉重的雙眼,朦朧間,看到仁朵守候在我的床邊,不斷地絞著從銀盆裏撈出的帕子。

“幾時了?”我輕輕喚了幾聲。

仍朵見我已有了些神誌,趕忙放下手裏的活,攙扶著我起身,“我的主子,您可醒了!”於是,雙手合於掌心,抬著頭,說了聲:“長生天庇佑!”看著她臉上依然掛著些許焦慮,怕也是擔心了好一陣子了。也真難為她了。

仍朵一邊替我換衫,一邊絮叨著說著那時的情形,“格格,您不知道,十三爺抱您進來的那一刻,您那衣服上一身的血漬,嚇得這位爺竟然……”正說到緊要關頭,她竟然撲哧地捂起嘴笑了起來。還時不時地用細長的鳳眼瞟了我幾下。

“他怎麼了?”我好奇地看著她因笑而漲紅的臉。

可這衰妹竟然隻顧著偷笑,完全不理會著我的著急和不安,非要等我扯開嗓子,欲動手嗬她癢時,才開始正經起來。

“竟然急得要自個兒動手幫您褪衫,還說……還說……”她低頭在我耳邊俯身了幾句,“還說,是要看您身子……到底傷在哪兒?”

說畢,她又偷偷掩嘴笑了起來,卻弄得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任由著這顆心在那兒顫動著。

“那……那後來,他有沒有……”我悄悄地拉了拉仍朵的衣襟,露出了微風般羞澀的聲音。

仍朵仿佛看出了些端倪,含笑著站起身來,不慌不忙地捋了捋我及腰的長發,然後,從袖管裏掏出一樣東西,在我麵前晃悠著,吟吟地說:“格格,您賞我這個,我一定說。”

我定睛一看,卻是那晚胤祥送與我的草蜻蜓。這可是我收的好好的東西,什麼時候落到了她的手裏?

“死丫頭!平日裏,我擔待了些你,你越發倒狡猾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於是,伸手便奪,卻被這丫頭笑著,鬧著避開了。時不時地竟然還拿著要挾我,得意的神情,竟完全不理此時的我,真是讓我恨的牙癢癢。

一陣追逐過後,仍朵才告訴我:“這樣粗重的活,哪能讓皇阿哥做。還不是我這個做丫頭的幹!”

“可有其他人看見?”我有些擔心,這等荒謬事,若被人落下口舌,必定也會在皇族之間傳的沸沸揚揚,雖說,康熙皇帝開明,而胤祥又是無心之失……可是,皇族之中仍免不了那些規矩禮節,一旦逾越了禮製,牽連的又何止是我和他呢……

“幸而,那些侍衛礙於格格的深閨,都在外頭守候著。而帳內也隻有奴婢和四爺!“

四阿哥?我眉頭一皺,心一下子勒緊了!這等話,叫一向視規矩如命的他聽見了,指不定要如何管教他的十三弟了?雖然,我不愛和這位四爺接觸,但是,也能隱約感覺到,他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不善於言笑,更不善於和女人打交道。還有,我總感到,他骨子裏總有點瞧不起女人,是個視女人如無物的爺!

當然,這也許對他日後治理江山倒也有幾分幫助。

仍朵又接著說到,“這四爺奇怪得很,自個兒同胞兄弟傷了,倒不著急,反而,聽了十三爺的話,立馬板起臉,訓了好一通呢!”

我把玩著手中的草蜻蜓,心理微微地笑了笑,果然,不出所料。這個四爺就是個忽冷忽熱,喜怒無常的冷麵王。

“對了”我啪了下腦袋,冷不定地想起了老十四那一茬,“仍朵,十四爺和皇上……”

還沒當我說完,隻聽到帳外突如其來地傳來了一陣腳步。在我帳前,便戛然而止。“格格!”洪亮的嗓子,一聽便知是父王身旁的隨從,塔克的聲音。

我伸手示意仍朵出去詢問一下。

“格格身體病著,有什麼要緊事和我說!”

塔克是個忠厚純樸之人,自然聽不出仍朵的畫外之音,於是老實地回答:“王爺喚格格去一趟!”

“什麼!”我驚歎,心理卻想著,“遭了!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