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身處未知世界極度惶恐害怕的時候最需要什麼?
是同伴。
而雙汐和平伊便是彼此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同伴。
雖然此時此刻她們全然不知等待她們的會是什麼……
血色的夕陽讓北漠驟然騰起的風沙朦朧了豔色,多了層氤氳之態。
映著晚霞餘暉的磚牆城樓正中,偌大的黑底朱紅的甘州二字雖被這北漠風沙侵蝕的淡了光華,卻也依舊不減一絲威嚴。這地處西北的邊陲重鎮,街巷四方,正南正北,東商西貴,布局的中規中矩,商賈鎮民皆是按部就班的開市閉市勞作安歇,此刻甘州的深夜風大得緊,吹得人都覺得由骨子裏透著幹冷。
張掖守捉府,向西三裏外孤零零矗著一間三進三出的屋子,眼見才寅時,幾絲漏光透著些許的涼意印在房前的旗幡上,旗子是泛著點青色的嫣紅,寫著大大一個“食”字,隨著幹冷的風瑟瑟地抖上幾分。屋裏沒有人聲,入耳的聽上去都是些劈柴燒火、籠屜鍋鏟的聲響。
這間食肆是方圓十裏過路休憩喝口熱茶的最佳選擇,掌櫃寧遠言,說起來出身倒也顯赫,其父為甘州都護府羽林將軍寧昰恭的長子。按禮數,身為長子長孫的寧遠言本當可以過上衣食無憂,平步青雲的生活,怎奈他這個長孫跟他的軟弱父親一樣皆為庶出,性子又平和不喜官場上那些明爭暗鬥,隻圖平安度日。這本來是無害於人,卻無奈在體弱的父親病故之後,寧府內的當家二伯寧青元的夫人李氏見不得他這個礙眼的庶出長孫,早早為他尋了門親事讓他自立門戶,又在寧青元耳邊說了諸多,遣的寧遠言到了這靠近關卡的蕭瑟之處。
依寧遠言這般性子和孱弱的身體能將這間食肆經營起來,全仗出身商賈之家的發妻苑娘。苑娘人如其名,生的端莊美麗,聰慧賢淑,氣度更若世家女子般張弛有度,加之自幼在江南行商的父親身邊長大,耳濡目染的也對經商之道頗有些門道,遠嫁到這西北邊陲不說,苑娘裏裏外外皆是一人操持著,幾年下來,夫妻二人伉儷情深、互相扶持,倒也順心安逸。
因著寧遠言身子羸弱,夫妻二人身旁隻有一幼女,因生在嚴冬,所以單名一個寒字,取寒梅傲雪之意,勁鬆立寒之說,抱回寧府讓老將軍賜了個字,惜之。寧寒生的明眸鋯齒,發似潑墨,肌白勝雪,又討喜乖巧,恬靜溫順,是這兩夫妻的掌上明珠。一家三口倒也其樂融融,即便沾不得寧府的富貴顯赫,靠著這間食肆和苑娘的苦心經營,寧遠言的悉心照料,一家人也是順心順意過得安樂。
但一切卻在寧寒五歲那年初秋起了變故……
那年入夏寧遠言身染熱症,連日上吐下瀉,尋了幾次大夫都說不出這病根是什麼,沒幾日幹脆就臥床不起了,這不單行的禍事偏又在這一年秋初落在了寧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