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扇被他說的臉一紅,忙擺手道:“沈兄快快不要這般打趣我了,說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呢,我感覺沈兄也是個性情中人,既然相遇,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找個酒館,坐下來喝兩杯?”
沈樓應允。
二人去了郡上的一個小酒莊,大的客棧裏麵人流太多,反而不適合他們喝的開懷喝的盡興。
酒莊總是喧鬧的,想要尋一處清淨的,必然在巷子深處了。
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其實不然,再好的酒,隻要處在深巷之中無人探訪,也會失了他的滋味,無人來飲,又怎麼談得上出名呢。
酒莊半懸空在河上,底下便是泗水的一條支流。
泗水幹流隻一條,旁係眾多,南州人並不會給它們取特殊的名字,隻是統一念作泗水罷了。
七拐八繞從巷子裏出來,是一片寬闊的平地,一架浮橋,連接了空地,和水上的酒莊。
酒莊分兩層,門前掛著飄揚的帆布,空氣中飄著似有若無的酒意,淡淡的,叫人抓不住。
張扇帶著沈樓過了浮橋,進了酒莊之後與老板熟稔的打著招呼,那老板正埋頭在案前,看不清楚他正在做些什麼。老板並沒有搭理他們,隻說了句酒水自取,記得付錢,倒是張扇頻頻做弄他要將他從案頭抓起,他才無奈的抬起頭,笑罵道:“你這混小子,現在還帶人過來了?上次的酒錢可要記得還。諾,自己去那兒放著。”
張扇笑嘻嘻的投了幾枚銅錢,招呼著沈樓提了酒便上了二樓,選了個視野最開闊的位置坐著。
沈樓環顧了四周,發現酒莊內人寥寥無幾,那老板約摸著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鬢發已是星星點點,精神頭卻很好,他二人來之時,他正在刻一個木雕。木雕選了上好的紫檀,樣貌還未成型,沈樓估摸著,應該是一個男孩子,那老板對之十分的珍重,衣服,發髻等的十分逼真傳神,像是花了大心裁的。
酒莊之中放了一水的黃花水梨木,柱上牆麵上掛了些名人字畫,看上去十分的古樸寧靜。
這種地方是該少人的,若是染上了煙火氣,這酒莊,也就不是它了。
張扇並不是一個多話的性子,沈樓也不是,更何況美酒在前,美景在後,又有哪來那麼多話要講呢,隻管飲用便是。
高舉酒杯,沈樓雙眼眯起,還在回憶酒液入口的滋味。
這酒並沒有名字,據張扇來時說,他也是前些年,在無意之中發現的此處妙地,繼而愛上了這酒的滋味,每次路過南州,總要來飲上一番。
微張唇瓣,青瓷杯靠近,伴著淡淡的酒香,輕抿一口,感受辛辣的酒液流過舌頭刺激味蕾,繼而沿著喉頭向下的感覺。
入口第一感,是辛辣。特別的辛辣。仿佛生食了許多還未經過處理的辣椒,刺激的淚腺萌發濕意,眼淚未曾淌下之時,未曾好好感受酒液對唇舌造成的巨大刺激,便已到達喉頭,滑入喉管,繼而是綿延的甘甜之意。酒味甘醇,餘韻綿長,確實當得上好久酒之稱。
酒是老板自己釀的,本就是為了自己飲用,開這酒莊也隻是閑來無事,想要好酒被更多人知道罷了。
老板並不吝嗇與給出酒方,他會細心的告訴你各種原料的配比,什麼時候放酒曲,糯米該是幾成軟幾成熟,糯米與米的配比該是多少,什麼時候放桃花汁,該放多少水,在地下應該存放多久,等等這些,隻要你虛心問他,他都會告訴你,並不怕自己研究出來的方子被人偷了。
說來也奇,無論是誰拿了這方子,最後出的酒味道都不如老板自己釀的好。
曾有個年輕人,年輕氣盛,跑過來質問老板是不是故意藏拙,或者有什麼步驟故意不教,為何酒味會相差那麼大,他隻是撇了年輕人一眼,露出個古怪的笑意,淡淡道:“你家那小娘子遲遲懷不上孩子,為何那隔壁的老王就能呢?”
話裏的不屑讓年輕人羞憤,但多少也知道這事是他不占理,逃也似得跑開。
,酒莊老板笑道,我這酒呀,初飲無甚感覺,但勝在後勁足,街邊那幾家店裏的酒還遠遠比不上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