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間滿滿的自豪之意,沈樓回想起來便覺得很有意思。起初隻覺得老板托大,現下看來,倒不是虛的。
沈樓因著營生特殊,須得時刻保持清醒,便不再多飲,心裏頭盤算著到時候得讓沈尚那小混蛋也來喝喝,省的整日叫囂著沈樓不給他好酒喝。
張扇看上去有些迷離,他笑道:“讓沈兄見笑了,我倒是有些醉了。”他有些斷斷續續的解釋道,“這酒便是如此,前味尚可,後勁卻是十足的。我今日喝的多了,一時受不住。”
張扇見沈樓兀自喝酒,衣袖挽起至肘邊,露出白皙健壯的手臂,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握著酒杯,像是天上的謫仙,畫裏走出來的人物。不由得想到比武場上的那個女子,有些憂愁。看著沈樓清俊的臉龐,上頭有幾絲清淡的笑意,鼻尖有汗水沁出,為他增添了幾分不可說的意味。倒是好看的緊,天下女子,都該是喜歡沈樓這樣的吧。忽而有些傷感,一麵想著他今日抱了那女兒家的身子,是不是該負責,可又擔心那姑娘不在意這些規矩,亦或者是說他擔心女兒家看不上他。張扇心裏有些憋悶,繼續給自己灌酒,腦內卻是止不住的愁緒。
沈樓是知道張扇在看著自己的,瞧他那樣子,也多少能猜出幾分,大抵是為了兒女之情在這裏憋悶吧。
沈樓無意與關心他人的情事,極目遠眺,看著四周的風景。隻是也回憶起了那個明眸善睞,巧笑嫣然的女子。
這酒莊的位置不錯,正好架在兩條支流交彙之處,又因著地段清靜,河邊無甚行人來往,隻有幾隻黃鴨,在河麵上悠閑遊動,肆意戲水。河裏的魚不時地跳出水麵,在平靜的河麵上漾開幾圈波紋。一切都是安靜與祥和,沈樓現下倒是有些喜歡這裏了。遠處青山,雲朵繚繞,自有一番風趣在裏頭。
河邊有三兩個浣衣的少女正在打鬧,明媚的笑臉與記憶裏的人重合,或許他該抽個時間過去看看她,沈樓如是想到。
--------
何為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有爭鬥的地方就是江湖。行走江湖,與人與事總要分出個高低來,好似排名便能解決這一切,這比武,明爭暗搶,明打暗鬥自然不行,你這回贏了我下回便輸了,變數實在太大,倒不如借個機會找些公證人,也需尋個由頭來成事,久而久之,小的一些類似比武擂台的東西整合起來,因而有了武林大會。
大會比武,鬥得是十八般武藝,圍觀者甚多,輸了的人也不會耍賴。
比武過程中排名實時改動,有人升便有人落。上榜的開心。落榜的失意。
要說這排名,要真說起來也代表不了什麼。有實力的人,總是不在乎這些的。而沒實力又想著往上爬的那些,才會過分看重名次。
要沈楠自個兒說來,武林大會是最不靠譜的了。因為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會被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待了許久的人跑出來啪啪打臉,那些榜上有名的強者,誰也不敢肯定自己今天風風光光受萬人羨慕,明日便會有人來替代他成為新一代的強者。
便是在上一次比武之時,有個善用毒的人,做事狂妄,口氣也是不小,號稱要統一武林,取代現任的盟主。他比武行了各種小手段,與他對手的人紛紛中招,便連那些名門正派早就闖出名聲的弟子也不敵他,正麵對上他的都會被他用各種毒撂倒,幾乎是從一開始便十分得意,最後決勝的時候,卻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被她用更高明的毒術,化為飛灰。聽說那個女子是某個山村出來的,隻是小時候沒東西吃,便啃了各種藥草毒草,後來有了機遇,不僅練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體質,還得了一身好毒功。
這些雖說是個例,然而每屆都會有這樣的山野能人出現。
你以為他是乞丐,其實他是大俠。
武林大會,喊得口號是情義在先,排名在後,不管結果如何總要講個和氣。然而講道理,沒有人會真的把它放在眼裏。
所有這些,不過是形式。往年大會上被失手殺了的人也不在少數,說是說錯殺,然而真相是什麼,沒有人會去探尋,除非死了的是極受師門重視的人。
誰想輸?誰都不想輸。誰都不想做了別人上位的踏腳石,看著他人風光。
誰想贏?誰都很想贏。誰都想借著打別人的臉讓自己從籍籍無名到眾人熟知。
便如狀元及第,一朝無名,一朝得意,轉而為天下人所知。若是名落孫山,除了一開始與你同行的人還記得,又會有誰知道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