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輕應了一聲。
過了二天,宮女果真給我洗頭,洗得幹幹淨淨的再拭幹水,頭發幹了之後梳了個微傾的發鬢,這樣可以擋起那腦門邊的傷口。
我想我還真是幸運,能撿回一條命。
太後派人過來,宣我到慈恩宮裏一見。
李棲墨回來帶著我過去,進去慈恩宮裏,熟悉的地方,隱隱帶著一種哀歎,往日那些宮女嬤嬤臉上的笑意,也隱落了下去。
太後的宮裏,一些沉重檀香味,壓著那藥味。
人還沒有到,就先咳了幾聲。
李棲墨進去扶她出來,邊走邊說:“母後身體可好一些了。”
“唉,這身子便是這樣的了,風一吹就著了涼,皇上不必擔心,禦醫說好好休息多喝些水就沒事兒了。”
一會兒就出來了,看到太後,真有點不敢相信。
那曾經威嚴,依然冷豔太後,如今竟然變得有些蒼老了起來,看到那微微灰的發,還有那張有些顯出老態的臉,我想,太後真的老了。
她看我一眼,眼神落在我的肚子上,然後一臉的哀傷:“如果小喬的孩子還在,這會兒,肚子可大著呢。”
“母後。”李棲墨淡淡地叫了一聲。
她苦笑:“可惜,皇上啊,有時間就去看看小喬吧。”
他不吭聲,扶著太後落座,然後自個也坐到我的身邊來。
太後看著我,有些關切地問:“傷可好多了。”
“嗯,好多了。”
“孩子也還好吧?”
“嗯,還好。”
“你倒是命大。”她輕歎:“一開春,事兒便是多起來,皇上也不容易啊。”
我知道他不容易,他伸手過來,我握緊他的手。
可是太後關心完了我,語鋒一轉,馬上又說:“爾今你也不再是皇後,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宜再住在承乾宮裏,皇上,選個時間,差人把她送到行宮裏去,多派些人保護著,也許走得遠了,孩子也還能保住,這宮裏人心隔著肚皮,哀家就是在這裏幾十年,還是遠遠的看不透人心。”
“母後,天愛的身體還很差。”
“那也宜住在承乾宮,成何規矩。”
“朕等她身體好些,便回到小院裏去住吧。”
“你好好地的養著身子,要是給皇上生個健康的孩子,以後便也可以允你再回宮裏來。”太後似乎是施恩的語氣。
我隻覺得好笑,如果我要回宮,不必要生孩子就可以。
不過君小喬的事對她打擊太大了,看到我也沒有鬥誌了,我是個礙眼的草,退出了他傍園子,也許就不會太礙她的眼了。
“皇上,現在六宮無主,你也立個皇後吧,挑個賢能淑德母儀天下的,可別再鬧什麼笑話出來。”
“母後,朕心裏有數,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那你好好休息。”
“好生讓禦醫給她開些滋補的吧,瞧這單薄的身子,要是孩子生下來多病,可不好啊。”
“……。”太後,我想我不是你,我真的不了解你。
一時很排斥我,一進又會這樣忽如其來地關心我。
唉,都是托了孩子的福啊。
又吩咐了幾句,李棲墨便讓人扶著太後進去休息。
牽著我的手出去的時候,他輕聲地說:“太後最近比實傷身。”
“她其實很在乎君小喬肚子裏那個孩子的,你有空也去看看她吧。”立後,終歸是要的。
國不可一日無君,君焉能無後呢,他還這麼年輕。
“墨,我們從後門走。”我牽著他的手往慈恩宮後麵去。
前些天下過雨,那微微紅的泥,正濕著呢。
我朝他笑:“你看到這泥沒有。”
“紅泥。”他說:“母後年輕的時候喜歡芭蕉,說是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這濃濃的綠,就要配上紅泥,還特意從南方運過來的。”
“墨,你書房,可否有人悄悄去過?”
他微微驚訝地看著我,也不說話,就是拉著我的手信步而走,往外麵,綠意翻飛著,踏上那木橋看湖水幽幽。
聲音壓得低低地說:“天愛,你怎麼會知道。”
看來他也不是笨得一無所知啊,這個深藏不露的人。
“你說我弄翻書櫃的那次,就是讓人打暈的。”
“朕知道。”他說。
這一次換我吃驚了:“你知道?”
“是,朕故意那般說你的,你要是這麼大的勁推倒的話,你後麵那些就不會倒,你卻沒傷著,才怪,脖子上還有紅印兒,可惜朕一直讓人嚴加看守,就是沒有抓到,不過也不出奇,有時候故布疑雲,越發的能事半功倍,便又放鬆了警惕。”
這老奸巨滑的人啊,瞧著他就笑:“那你查到誰揍我的沒有,好丟臉的那一次。”
他很老實地說:“沒有。那些人來得太直接,反而不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