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說著,又猛地站起身道:
“不行,你在這兒盯著小羅,我這就去找東家,這樣等下去是不行的!”
說著,便光了膀子,舉著那片席子就往外走,邊走邊又搖頭道:
“東家怎麼能夠這麼沉得往氣呀!”
老孫是直接沿著燒鍋南麵的外山牆直接向張樹亭的家裏去的。可是,這時候,老孫哪裏清楚,張樹亭哪裏又是沉得住氣,他天不明就起來了,就開始與燒鍋上的夥計們一起,正堵燒鍋上的門口呢。
待老孫頂著席片找來燒鍋,又是和十年前見到的情形一樣,就見眾夥計同樣光著身子淋在雨中,正在各個房門口揮鍁往草袋子裝土,然後又將盛滿土的草袋子往門口堆砌,忙碌的一團糟。所不是的是,那土已是早早備在各房門口的,還有就是,當年堆砌在各門口的都是泥土,此時又是裝滿土的草袋子。
等老孫在中院找到張樹亭,就見這個小夥子與他爹張根茂當年又有不同,張樹亭雖然也光了上身,但下身卻穿了一條長褲,緊貼了在肉上。緊接著,老孫又是見到,一旁又是光著屁股正奓著雙手撐著草袋口的張玉萍,又如十年前那個可怕半夜,張樹亭跟著他爹在燒鍋時的情景。
不見到這一幕,老孫心中急歸急,還勾不起老孫心中的那份焦慮,一見這一幕,老孫一時間又更加焦慮起來。
要說起,老孫的焦慮還焦慮在,十年前那場大水,雖然甑口和窖池沒有被淹毀,但囤積在燒鍋南側,同樣是那塊空地上的十幾囤高粱,卻是在雨又下過兩天之後,都泡漲轟然坍塌在水中,損失慘重。
也正是親眼見過了那可怕一幕,所以,一見張樹亭,老孫便在雨中急切地喊:
“不能光顧了這裏呀東家,南麵那堆高粱怎麼辦?雨再下,恐怕就真要泡在雨裏了!”
這時,張樹亭正彎腰在甑口南的敞口高台堆砌草袋,聽老孫在身後喊,便直起身來,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道:
“這麼大的雨,又能怎麼辦?”
說著,又把手遮在眉上,滿臉雨水地望望天道:
“也不知這雨能不能很快停下來?”
“東家,你不要跟我扯這些沒用的,現在城街上的水已經很多了。我是要你來拿主意來的,”老孫聽張樹亭這麼說,就在雨中焦急地一跺腳道。
“你也知道,我能有什麼主意老孫,你說該怎麼辦?我全聽你的!”張樹亭聽老孫這麼說,又醒了似的道。
老孫一聽,也是哀歎一聲:
“依我看,我現在就帶幾個夥計到南門外的永豐齊貨行再賒些席子回來,在粱堆上再苫上一兩層,或許會好些。”
說完,又問道:
“草袋子還有多少!”
“草袋子倒還能餘下不少!”張樹亭答。
“那好,夥計在這裏忙完,就趕緊都到南麵去,用草袋裝土堆在高粱堆四周圍,以防雨大再泡塌了高粱囤。”老孫道。
張樹亭一聽,也沒有更好辦法,便急忙點頭道:
“就聽你的老孫。”
接下來,老孫便帶上幾個夥計到南門外永豐齊貨行去拉席子,剩下的夥計在燒鍋上忙碌完,又趕緊到南麵裝草袋子堆在高粱堆四周圍。待按老孫說的忙碌完,又是已近中午。
張樹亭也沒有隨夥計們回燒鍋,就幹脆在高粱堆的席棚下坐下了。這時候,雨仍是不住勁地下。城街上的水盡管不停地往城外排,還有四周圍的河坑裏排,但又似乎漲上來不少。
不用說,這時候,遍布在城內的幾個河坑恐怕都注滿了水。
這時候的張樹亭,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十年前那十幾囤高粱轟然倒塌,浸泡在雨水裏的情形,但看著這雨勢,心裏也不由打起鼓來。
“老孫,你看老徐哪裏有沒有問題?”張樹亭無不擔憂地問老孫。
“城南那片地,地勢本來就高,我們的倉房又在高崗上,應該沒問題。”老孫很肯定地說道。
說完,又見張樹亭滿眼流露著不安,便又安慰似的說道:
“老徐那裏盡管放心,他侍弄了這麼些年高粱,會比我們想得更周全的東家!”
張樹亭點頭,覺得也是。
一時間,二人便不再多話,又一起看著雨天想心事。
直到傍晚,雨勢才突然小起來,接著,又漸漸地停了下來。張樹亭一直緊張地心,此時也稍稍放鬆下來。
隻是此時,張樹亭哪裏知道,就在他的心稍稍放鬆下來的時候,繞城而過的瀑河上遊,也就是瀑河發源地五虎嶺一帶,大雨也已經不住勁兒地連續下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