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想著,卻沒注意到一抹明黃的身影走了進來。直到身邊掠起一陣寒意,她才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蕭淩繹龍袍加身,昔日俊雅如玉的麵容被頭上的十二梳黃冕遮住了大半,他胸前的五爪金龍,那兩顆用黑珍珠織繡成的龍眼透出森冷幽黑的光芒。
果真是有了幾分睥睨天下的皇威呢。
沐縭孀隻清清冷冷的看著他,不起身,不行禮。可她眼中的譏諷那麼明顯,蕭淩繹看在眼裏,卻也不惱。撩開衣擺在椅子上坐下,淡淡開口:“孀兒,看著朕登上帝位,你應該高興才是,為何這樣憂鬱呢?”
朕?聽到這個自稱,沐縭孀眼底掠過不適,可那絲不適很快轉變成了冷笑:“帝位是皇上的,又與孀兒何幹呢?”
蕭淩繹黃冕下的臉微微一變,許久才冷冷說道:“孀兒,你知道朕有多想念以前那個溫婉乖順的你?”
“是嗎?可是皇上好像忘了,人都是會變的。”沐縭孀一想到自己以前那般天真,那般毫無理由的順從愚忠,便不由緊緊捏了拳,聲音也愈發冷了幾分:“以前的沐縭孀不辨是非,不分善惡,隻一味愚忠,所以才會做了皇上手中十年的殺人刀!”
“這十年來,所有死在我手中的人都是皇上犯下的罪,可那一筆筆孽債卻是由我來背!整整十年,皇上對我的恩情,難道這些還不夠還清?”她冷冷抬頭對上蕭淩繹深邃陰冷的眼,從他陰冷的眼眸中,她甚至能看清自己滿是憤然的臉。
十年的非人訓練,十年的血債作孽,她真的已經受夠了!
蕭淩繹靜靜的看著她溫怒的美眸,眉心的那點朱砂紅痣讓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撫上。可沐縭孀這時卻冷冷別過頭,避開了他伸來的手。
蕭淩繹眼眸微微一沉,略顯尷尬的縮回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從今往後,朕不會再讓你做殺人刀,朕隻要你和以前一樣,乖乖的呆在朕的身邊。”
是的,他如今什麼都有了,以前的隱忍伏低總算到了盡頭,他終於可以站在高處俯視蒼生。可是這偌大的皇宮卻是那般冰冷寂寞,他需要一個陪他同看這大好江山的女子。
聞言,沐縭孀先是一愣,繼而卻連連冷笑:“怎麼?皇上想欺人 妻?”
這句話仿若一把尖刀似的刺進蕭淩繹的胸臆,令他眼底壓製的怒意猛地躥了出來!他句句都在順著她的話,可她卻時時都在提醒他:她如今已經是蕭衍的女人!
他猛地一把掐住沐縭孀的下頜,眼中掠過洶湧的狠戾,一字一頓道:“你本來就是朕的女人!”
他的力氣那麼大,讓沐縭孀疼的直直白了臉。看著他陰蟄的眼神,她終於知道,這個世間上有那麼一種人,可以自私專橫到令人惡心!
“從皇上親口說出讓我嫁給蕭衍的那刻起,我便是蕭衍的女人!”沐縭孀冰冷的話語依舊毫不留情的刺激著他怒意翻湧的心髒!
“你!……”蕭淩繹修長的大掌猛地舉起,卻終是沒有落下。他緩緩鬆開手,看著她冷笑:“孀兒,等蕭衍死了,朕相信你會回心轉意的。”
說完,他起身大步離去。沐縭孀喘息著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他的話卻讓她心中升起一股蝕骨的寒意,令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她太了解蕭淩繹的為人,隻要他鐵定心想要殺的人,他會不折手段,用盡一切詭計去達成!
……
蕭淩繹不過登基數日,王太後便舊疾發作,瘋癲的毛病一日比一日嚴重。甚至連貼身伺候的女官宮人她都識不得,見到誰都尖叫著說‘報應’二字。不但如此,見到誰都會拿起身邊的東西朝人砸去,在接二連三的傷了不少宮人之後。
蕭淩繹不得不下旨讓人將其關在天壽宮中,除了診治的禦醫和幾個不得不留下的宮人,其他人都不敢輕易靠近天壽宮,生怕一個不小心,腦袋便會被砸一個大窟窿!
是夜,天壽宮中又響起一陣瓷器花瓶碎裂的聲音,緊接著王太後無比淒厲的聲音劃破靜謐的夜空!
“滾!你們這些下作的東西!哀家根本沒瘋!放開哀家!放開!……”
殿中一片狼藉,滿地的碎瓷翎片。幾個太監滿頭大汗,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狀似瘋婦的王太後製住,讓她不讓殿外掙去!王太後平日梳得油光水鑒的發絲此時淩亂灑下,她雙眼赤紅如血,襯著她衰老褶皺的臉,顯得格外瘮人,仿若是前來索命的女鬼。
“你們竟敢對哀家不敬?你們知道哀家是誰嗎?哀家是南燕的太後!”王太後華麗的鳳服因為劇烈掙紮,早已變得褶皺不堪,她一聲聲淒厲的尖叫,可左右的太監根本充耳不聞,隻狠狠的製住她,將她往內殿裏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