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世人於二者皆譏,而學士多稱於世雲。至如以術取宰相卿大夫,輔翼其世主,功名俱著於天下,固無可言者。
青嵐者,毅太子左右侍婢也。毅太子廢,其無所蹤,隱於江湖。武德十八年初見洛都,時已任天心派宗主之副也。青嵐其人,美顏姿而強武藝,常衣青衣,顰笑傾城之態,飄然仙子之姿。天下無賢與不肖,知與不知,皆慕其聲,言俠者皆引以為名……
——《秋涼野史·遊俠列傳·青嵐》
眼見青衣女子突然將矛頭對準了自己,胤之開始快速的在腦海中搜索著自己現存或者可能的敵人。旋即他便搖了搖頭,自己現存的敵人並不多,可能結仇的敵人也並不少,但是無論怎麼思索,在自己或明或暗的那些敵人之中,卻都沒有這樣一個美麗如仙的女子。於是胤之趨步上前,對著那個傲然淩立的青衣女子朗聲問道:“敢問胤之何時得罪了尊下?”
“你不曾得罪過我,可你的母親卻是我此生最大的仇敵!”青衣女子哼笑了一聲,便冷然問胤之道:“陳麗華可是你的母親?”
胤之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正是先妣!”
“果然如此,看來我並沒有殺錯人……”在青衣女子傲然冷冽的話語中,卻是早已把胤之當成了必死之人。隻見她黛眉輕挑了一下,便對著胤之冷然說道:“今日之事你毋須怪我,要怪隻能怪你那個見異思遷的母親。”
“大膽!你竟敢對我的母親不敬?”青衣女子的話語讓胤之不由得怒火中燒,他一向把自己的母親看成天底下最善良可敬的女人,又豈能容這個青衣女子的無端詆毀?
“哈哈……”青衣女子大笑一聲,可她那帶著譏諷的笑意卻讓胤之更加的怒不可遏。
不待胤之發火,青衣女子就朗聲說道:“想來陳麗華沒有告訴你,她年輕時為了權勢、為了母國,不僅心甘情願的折身於那個狗皇帝,而且還無情的拋棄了真心待她的男人!”
“而這個真心待她的男人!”說到這兒,青衣女子再以無法抑製住心中的怒火,月夜折射下的婉致身線也因為心中的怒火而上下起伏著。
隻見她憤然的繼續說道:“而這個真心待她的男人,竟然為了她這樣一個見異思遷的女子而枉送了性命!”
不知道是因為漸起漸淒涼的秋風吹拂,還是因為青衣女子憤然的顫抖,她那垂在青紗裙擺的流蘇,就像是隨風搖曳的風鈴一般,幻然合奏出悲情抵入愁腸的挽歌。
“你胡說!我的母親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一個人?”挽歌悲曲隨著胤之的厲喝戛然而止,胤之緊握著拳頭並仰起悲憤的麵容,對那個佇立在高牆之上的女子大聲吼道。
“因果循壞,自是報應不爽……她既然狠心棄了那個深愛她的男人而選擇了權勢,那她就應該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被權勢所棄。”
青衣女子並不理會胤之的憤怒,她隻是低著頭自顧自的黯然說道:“我曾想親手殺了她,可是自從我得知她十七年前被那個狗皇帝拋棄之後,我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每當我看到她在冷宮中所受到的淩辱和委屈時,我就會為宿命的公平而感到欣慰。隻是想不到她居然死得那麼早。真是可恨呐,老天為何就這樣輕易的放過如此罪孽深重的女人?”
“你胡說!”
伴隨著胤之歇斯底裏的怒吼,他猛然向高牆之上的青衣女子擲出了手中的匕首。可是那青衣女子卻是連閃躲都沒有,隻見她雲袖輕輕一揮,便像拂去塵埃一般的將那枚飛射而來的匕首拂到了一邊。
“我有沒有胡說,等你去了陰間之後,再好好的問問你的母親,自然就明白了……”
此時青衣女子不再複有之前的悲戚,那被青紗遮住的婉顏又恢複了之前的冷冽。隻見她輕輕的抬起玉臂,便在夜空之中劃出了一道柔美的弧線。緊接著一道青色的寒芒就從那舒緩的玉璧之中急射而出,向著胤之的麵門襲將過去。
饒是身後的張奎反應迅速,他猛然抽出那把尚未瀝幹鮮血的大刀,飛身便擋在了胤之的前麵。隻聽碰的一聲巨響,那急射而來的青芒與張奎的大刀碰撞出了一道耀眼的火花。而巨大的力道將張奎的虎口震裂出一道血口,再看那寶刀之上竟然生生的裂開了一道細縫。
“他娘的,一根小小的銀針竟然這麼厲害!”
青衣女子這雲淡風輕的一擊,卻在第一個照麵就讓張奎吃了大虧。他兀自的朝那青衣女子咒罵了一聲,便回頭對胤之正色說道:“殿下,你和公主先走,這個妖婆子的武功忒霸道了,俺先拖住她,再和你們彙合。”
胤之剛要出言拒絕,張奎卻一把將他推到了馬車旁。“快走!”張奎大吼了一聲之後,便舉刀向那飛身而來的青衣女子猛攻了過去。
胤之自然也知道這個青衣女子的武功高強,張奎怕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但是這個青衣女子卻又是衝自己而來,目前也隻有逃命才是唯一的選擇。念及此處,胤之便立刻翻身上馬,對身後車廂中的代嫣然告知了幾句之後,就猛揮著皮鞭疾馳而去。他不可能不擔心張奎的處境,但是留在那裏不僅不會對張奎起到任何的裨益,反而會讓他因此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