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的完成是我寫到現在最壓抑、最痛苦、最沉醉的一次。說它壓抑,當然是因為這個故事的本身就不是什麼十分明快或積極向上的東西,我甚至覺得我把這本書寫的太殺戮了,鄒振衣殺人是連眼都不眨一下的,而且他自出道起根本就不知殺了多少人了(我的汗都要下來了,但他的身份是殺手啊!)我已經很努力寫得不要太血腥,而且真要我寫,隻怕我也寫不出來。
這是一個悲劇,書裏的每個人都像個畸型兒,世界上沒有完美而美好的人,我就是要表達這樣一個訊息。事實上我也覺得了,前半部的氣氛與後半部《讓我們來相愛》的氛圍有些不怎麼統一,這裏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前半部到史萍說出選中鄒振衣的原因,我是很早就寫好的,有多早,隻怕是與後半部的一蹴而就要相差三個多月以上。動手開始寫這個故事時,它的發展根本就不是這樣,鄒振衣的設定基本還保持原樣,但沒那麼深入,我原本就是想寫他是個可憐的人,幼年時全家遭史大毒手,他的出現就是為複仇;小翠是個理智而冷性的女子,她為史大所傷,被鄒振衣救走,在療殺的過程中逐漸了解到鄒振衣孤寂與脆弱,就這樣,他們相愛了,而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用懷疑,我最初的構思的確是這樣,很簡單很通俗的一個故事。當時我思如泉湧,一口起也寫了不少,但——寫到一定的程度,我就停住了,就像什麼東西被卡住了,就像是一位泥塑師,他在和泥時已想好了作品出來時的模樣,但當他真正動手去做,而且做了一半時,他突然覺得不滿意了,這個作品還可以更好。我就遇到了這種情況,我舍不得就這樣結束它,我喜歡鄒振衣,喜歡小翠,我也喜歡史萍(原來我的想法,書裏就隻有這三個人的)他們的故事不該就這樣,他們應該……更慘(我一定有自虐傾向。)
於是我寫不下去了,接下來的故事該怎樣,我腦中空白一片,所以它一放就是幾個月,我幾乎要放棄它了,要不是偶然打電腦時,再點擊它來看看,發覺就此扼殺了它太可惜了,於是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又開始接下去寫了,就是史萍發表小姐命運的這番話開始,這一寫,我就栽下去了。記得那是星期日吧,我從七、八點開始寫,沒有休息與停頓,我讓鄒振衣殺掉了史大,而且也決定了他殺手的身份,故事才真正地開始了。接下來,我又寫下了《讓我們來相愛》的前兩段,一個孩童的鄒振衣,和與小翠協定的鄒振衣。這時夜已很深了。
最最令人壓抑的是,當我全身心投入的時候,我已麵臨重要的考試。我清楚的記得那是在考試前的第三周,我有四門課要考,而我一門都還沒看,我知道我應該看書了,但我又放不下這個故事,畢竟一瞬間的靈感是洶湧而寶貴的。於是在寫成這個故事的最後五天裏,我感覺到我的世界是灰蒙蒙的,我心中的左右天使不停地在交戰。
所以,所以,它注定成為我最痛苦的回憶。更痛苦的是,我從周一開始動手寫下去,甚至還找到了有幫助的書,我抓緊每分每秒,努力一氣嗬成。朋友的電腦沒有WORD,我就用她的WPS,不能用電腦,我就寫在紙上,密密麻麻的一達,當然我還是熱衷於寫入電腦,輕鬆簡單,不怕一不小心那些稿子給人看到,而電腦隻要加個密就可以了。但——老天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這個預兆是,就在我結尾的時候,電腦死機了!怎麼辦,我辛辛苦苦打了兩個多小時的東西就這樣沒了,我不灰心,熱啟動後,我接著打,可是,這時的心情就不同了,一種奮發的靈感沒有了,我不是在創作,而是在回憶了,我不斷的想剛才這一段我是怎樣措辭的?似乎還少了一句?那時的我終於相信,錢鍾書先生說當年他寫的《百合心》比《圍城》更好,但《百合心》寫到一半稿子就丟了,於是他再也寫不下去了,這個故事就成了傳說。其實寫一個故事不難,難的是重現故事的原貌,人的思維是瞬間的,在這一刻是用這樣的心境來描述,到了下一瞬就會不同,偏偏我總覺得第一遍出來的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