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夢半醒,方知寒冷。(1 / 2)

夜深了,四周寂靜無聲,窗前清冷的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像泄了一地的霜,如同她的心一樣。

殿門發出一聲很輕微的聲響,一個人影輕捏腳步走近,跪在榮妃的榻前,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娘娘,主人有請。”

榮妃睜開眼睛,盯著前來的宮女,這是華音閣的汐兒,每次都來不同的人,她的嘴角有一絲輕笑,隻是黑夜裏看不清。

榮妃掀開涼而薄的錦被,汐兒取過鬥篷給她披上,係好締帶,在前麵引路。

寒夜露重,榮妃跟著汐兒走在空無一人廊間,忽明忽暗的燈光依稀照的見腳下的青磚,她覺得前麵像是陰曹地府,一步一驚心,這樣的夜裏,寒風陣陣襲來,吹起鬥篷隨風搖擺,自己倒像是一個被勾了魂魄的鬼魂,那樣的輕飄,淒淡無聲。

路過後花園時,她看見了夜裏盛開的曇花,借著淡白的月色,曇花像皎潔的明月,一朵朵,徐徐綻放,重重瓣瓣相映出潔白無瑕,甚是美麗。

她記起了以前家裏也種有,隻是曇花的花期有限,每次盛開時已是半夜,她總是等到一半便睡著了,珠兒倒是很喜歡,每次都熬夜等待,現在總算是能如願了,她卻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心境,珠兒也早已不在了。

假山的後麵有一條偏僻的小路,盡頭是一處荒廢的殿閣,叫未央殿,她初進宮當宮女的時候,聽別人說過,這以前是仁妃的住所,隻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仁妃在殿閣裏吊白綾自盡了,皇帝大怒,下令封禁了未央殿,從此以後這裏便荒廢了,鮮少有人靠近。

榮妃站在未央殿的門前,這裏已經破舊不堪,門前的兩個燈籠由原來的紅變成了白,殿門裂痕道道,滿是舊塵,汐兒輕叩腐朽的殿門,裏麵的小太監立即開了一半門,汐兒把燈籠遞給了她,她拿著蒙蒙的燈籠走進去,裏麵的小太監已經把殿門關上,退了出來。

裏麵一片的狼藉,雜草叢生,石階上的青苔遍布,殿旁的梧桐也不知萎敗了多久,光禿禿的隻剩一根枯枝幹,地麵上都是無人打理的枯葉,厚厚一層,不時有幾隻烏鴉飛落在屋簷上,發出淒涼的哀鳴。

這裏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年的盛寵繁華,倒是有一股悲涼之意,她輕移腳步,走上石階,要不是夜這樣安靜,幾乎聽不見她的腳步聲。

空蕩蕩的正殿裏,站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色錦服的人,錦服上是金絲繡成的四爪莽龍,她輕步走到黑衣人的旁邊,吹熄了燈籠裏的燭火,正殿裏陷入了黑暗,隻聽得見呼吸的淺聲。

“王爺深夜叫我前來是有什麼事?”

榮妃身旁的人轉過身來,淡蒙的月光順著破爛的房簷照射下來,一張蒼老的臉龐看著她,顴骨高立起,臉頰微微塌陷,一雙尖銳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灰白的頭發上,一根檀木簪斜插進發髻裏,錦服正麵繡著一團金絲祥雲,黑夜裏顯得更加的威嚴。

宇文煦是宇文毅同母的哥哥,都是和妃所出,先皇還在世時就賜了賢王的封號,並在明城蓋了座賢王府邸,這在金堯國是沒有先例的,先皇的十個皇子中隻有宇文煦有此榮耀,先皇臨逝之時宇文煦恰逢在河陽都建河堤,趕回之時金堯國已經舉喪,他暫代皇位處理事務,待先皇喪期滿百日,宇文毅卻拿出先皇的遺詔,逼他還政,宇文煦孤立無援,被迫讓宇文毅登帝,和妃也在這時隨先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