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宜蘭惶恐不安地正襟危坐,小心肝撲騰撲騰地跳個不停。縱是她修養再好,再如何端莊婉約,此時也難掩臉上的異色,不時飄向那位俊俏公子的目光更是泄露了內心的複雜。
原來,那個七小姐說的都是真的……這裏真的住著一位長相與自己相似的公子!
自己與他……究竟有沒有關係呢?
趙宜蘭悄悄抬眸,視線正好對上一雙清冽的眸子,她小臉兒一紅,又將頭埋了下去。一雙小手交握著擱在膝上,無意識地揉起了一方粉色繡花絲帕。
花廳裏侍候的抹茶和香草在吃驚一把之後,視線又都定在了身前五步遠的地方,麵不改色地當起了擺設,心裏卻是翻滾開了。
而趙家帶來的丫鬟,也是在狠抽了幾口氣之後,視線定在了這家主人的臉上,時而又轉到自家小姐臉上,咽了咽口水。
淩伊蘭端坐在主座上,一手端著茶盞,斜眼看向突然登門拜訪的母女倆,眸子漸漸冷凝下來。
這事,怎麼看怎麼詭異,也太巧合了!
自己今日正打算出遠門,很有可能是一去不複返的,為何這當頭就有人上門認親了?他可不想再牽扯上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於是便借著桃麗絲進門的當口輕咳一聲,和顏悅色地問道:
“不知趙夫人與令愛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被那清越的聲音一喚,從進了門就直盯著淩伊蘭的臉發呆的趙夫人此時也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也沒旁的事,隻是偶然聽一位友人提起,說是寧州府桃園淩家的公子與小女容貌頗有幾分相似,這才起了意,欲上門探個究竟。不想——”她頓了頓,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香茗,心中感歎這淩府果然大手筆,就連待客的茶也比自家珍藏的好上了一兩分不止,當下更是堅定了要與淩家攀交情的決心,語氣更為溫婉和氣。
“不想這傳言竟是真的!原本我還不信,可今日見到了公子,才曉得坊間的傳言也不盡屬實。公子何止是與小女相似了七八分,就算說是一模一樣也不為過呢!”語畢,輕聲笑了起來,看向淩伊蘭的目光倍顯和藹親切。
淩伊蘭挑挑眉,並未接話,兩指夾著茶碗蓋輕輕撥著澄澈的茶水,視線停在那嫋嫋升起的白霧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桃麗絲旁若無人地走到他左手邊坐下,正麵朝向那一對母女,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對方。
李少白也不敢在客人麵前造次,早就鬆了口,老老實實地趴在桃麗絲懷裏,忍著不去管屁屁上的痛楚,一隻小手攬著桃麗絲的脖子,另一隻手卻是悄悄往下滑,在某人的大饅頭上按了按。
桃麗絲臉色漸漸轉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李少白立即被那殺傷力十足的眼神給定住了,就像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懸在了頭上,嚇得他不敢妄動。心裏卻又暗自唾罵自己:
——少白啊少白,虧你還是仙人呢!就這點魄力!
當下鬱悴地撇過臉,嘟著小嘴,忿忿不平地看向對麵,視線在那少女臉上掃了一圈,又興趣缺缺地轉開,看向主座上的淩伊蘭。
說真的,以他仙人的直覺,他不認為這兩人有什麼瓜葛。
哪怕他們長著同一張臉。
趙夫人好奇地打量著對麵那身材高大的女子和她懷裏精致漂亮的胖娃娃,看主人家並沒有想要介紹的意思,也不好貿然相詢,便忍住心中的好奇,將手中的彩繪蘭草細白瓷茶盞往手邊的茶幾上輕輕一放,掂起絲帕抿了抿唇角並不存在的水漬,漾起一抹得體的笑容。
她端著長輩的款,一臉慈愛地看著廳中的小輩們,和聲細語地說道:
“實不相瞞,淩公子,我家小女並非我親生女兒。隻是,我可是把這孩子當做自家的孩子看待的。家裏統共也就這麼一個女孩兒,內子與我對她自是愛若珍寶,也是將她疼到骨子裏頭嗬護著長大的,但凡家裏有好的貴的,哪一樣不是先緊著她?就連她那三個嫡親的哥哥,都得靠後站呢!我啊,一直在琢磨,究竟是哪戶人家如此好福氣,竟生養出如此出色的女孩兒!如今見了公子,才曉得緣故!”
語畢,臉上露出慈母般的光輝,動作輕柔地拉過趙宜蘭的小手拍了拍,嗔道:
“宜蘭,還不快快拜見你淩家哥哥?”
趙宜蘭有些羞澀地垂下頭,嬌俏的小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她施施然站起身,輕移蓮步行至主座前,福了一福,張嘴就是宛若鶯啼的輕柔嗓音:
“見過淩大哥。”
這一把聲音,沒讓淩伊蘭覺出什麼不對,倒是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李少白一個激靈,小菊花一緊,立時便有了尿意。
——他最受不了這種甜得膩死人的嗓音了!
於是便在桃麗絲懷裏輕輕掙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