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早年寫的《詞論》,是宋代最早的係統評述詞人創作的論文,對北宋詞壇名家進行了大膽的批評。她提出“詞別是一家”的獨特見解。反對“以詩為詞”,嚴格區分詩和詞的界限,強調音律,崇尚典雅,這是傳統婉約派的觀點。
李清照的詩、文、詞論雖有成就,但確定她在文學史上的地位的,則是她的詞。她的詞以南渡為界,可分為前後兩個時期。
李清照前期的詞,內容以抒寫少女、少婦的愛情相思和對大自然的熱愛為主,其代表作有《點絳唇·寂寞深閨》、《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一剪梅·紅藕香殘》等,其中尤以《醉花陰·九日》膾炙人口: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這首詞以委婉、含蓄的手法表達了閨中的寂寞和離情,比喻新穎,形象鮮明、意境優美。後三句用黃花來比人的瘦,用瘦來表明長時間的痛苦相思,情不說破,而情愈深,刻劃了一位多愁善感的少女形象,在藝術表現上有很大的獨創性。曆來為人們所稱頌。
李清照生活的後期,國破家亡,飄泊沉淪,特別是趙明誠的死,使她陷入了極其痛苦的深淵,因而她後期的詞作大多抒發身世之感,寄寓家國之思,通過個人的不幸遭遇和哀愁的心境,反映出時代的動亂和人情的淡薄,具有較強的社會意義。這些作品,基調淒苦低沉,籠罩著濃鬱的傷感氣氛,在藝術上達到了精工圓熟的地步。如《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全詞極力渲染一個“愁”字,寫得纏綿哀苦,真摯動人。其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兩句,真切而具體地描繪了人們在極度悲痛而要傾訴衷腸時的情景,極言其悲愁之重,苦痛之深,富有特征性。又如《永遇樂·落日熔金》,是作者飄泊江南在元宵節日就其生活感受而寫成的。通過今昔對比,抒發了作者飽經憂患後的苦寂心情,表白了作者對故鄉故國的眷戀,隱含對屈辱求和、苟安一隅的南宋統治集團的不滿和譴責。此外,如《菩薩蠻·風柔日薄春猶早》、《添字采桑子·芭蕉》等詞,也都在對故鄉故國的懷念中,表達了作者熱愛祖國的一片赤子之心。
在李清照晚年的詞作中,最為人們所稱道的,是她的《聲聲慢》詞: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而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這首詞抒發了作者經過國破、家亡、夫死的遭遇而產生的沉痛、淒楚、哀傷的感情,起句連用十四個疊字,全詞九十七字,而用舌齒兩聲竟有五十七字,深刻、細致地顯現了冷清淒苦的環境和抑鬱惝恍的心情。語言工巧而無雕琢痕跡,流轉如珠而富於音樂性,表現了作者高超的藝術才能。
李清照是詞壇婉約派的大家。她長於抒情,善於用白描手法,創造性地塑造鮮明、完美的藝術形象。她反對以詩為詞,但注意向民間學習,喜用口語,明白如話,充滿了生活氣息。她融書麵語言和口頭語言為一爐,詞的語言精煉準確而又形象生動,淺白樸實而又富於音韻美。李詞在婉約的風格中還帶有豪放的一麵,意境開闊,想象豐富。她的《漁家傲·天接雲濤》則是一首洋溢著浪漫主義情調的豪放詞。在兩宋詞壇,李清照另辟蹊徑,獨樹一幟,被稱之為“李易安體”,對後世產生了較大的影響。
蘇軾
蘇軾,字子瞻、和仲,號東坡,眉山(今屬四川)人。北宋著名文學家、書畫家,“唐宋八大家”之一。
蘇軾出身於書香門第,其父蘇洵和其弟蘇轍都是著名的文學家,父子三人都屬唐宋“八大家”,世人合稱“三蘇”。
蘇軾的母親程氏,賢惠多才。蘇軾從小就受著良好的家庭教育,與弟弟蘇轍一起誦習詩文,博覽經史。少年時的蘇軾才華過人,十來歲就寫出了“人能碎千金之璧,不能無失聲於破釜;能搏猛虎,不能無變色於蜂蠆”這樣的警句。
年輕時蘇軾更是才思敏捷,千言立就,隨物賦形,灑灑洋洋。嘉祐二年(1057年),與蘇轍同科進士及第。當時文壇領袖歐陽修對蘇軾的文章給予高度的評價,“驚喜以為異人”,蘇氏父子文名在京城廣為傳播。此後蘇軾曆任鳳翔府推官、開封府推官,正式步入仕途。
神宗初年,王安石任參知政事,推行新法。王安石變法遭到了以司馬光為首的守舊大臣的激烈反對。蘇軾雖然不像守舊派那樣以為新法概不可行,但在如何改革的具體問題上與王安石產生分歧,對變法做了全麵批評。他寫了《上神宗皇帝書》以及《再上皇帝書》和《擬進士對禦試策》,抨擊新黨求治太急,並借試進士策之機譏諷時政。因此,蘇軾被貶為杭州通判,以後又徙至密州、徐州、湖州等地。
豁達的蘇軾對匆匆人生早已看透,對於宦海浮沉,他寵辱不驚,瀟灑看待。他每到一地,不追求奢華的鋪張,隻求寄情山水,陶冶性情。在任上,蘇軾嫉惡如仇,同情民間疾苦,民眾由此得享太平。
元豐二年(1079年),蘇軾一片赤誠寫《湖州謝表》,忠告神宗要親賢臣、遠小人,但是就是這種忠直之言也使他卷入了一場排斥和打擊異己的文禍之中。蘇軾被禦史台(又稱“烏台”)誣陷為大不敬而被捕入獄,後經多方營救才免於一死,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這就是北宋有名的文字獄“烏台詩案”。
貶官黃州五年,蘇軾在文學史上獲得了極大豐收。他以如椽之筆,把自己憂鬱與放達、人世與脫俗的矛盾心境一一寄於詩文,寫下前後《赤壁賦》、《念奴嬌·赤壁懷古》、《酒仙歌》等千古奇文。
哲宗繼位後,舊黨上台,蘇軾被重新起用。一直升至翰林學士。但是耿直的蘇軾認為王安石新法中也有一些合理部分,不同意司馬光盡廢新法,又一次開罪了舊黨。
蘇軾曆朝都在唱反調,既得罪新黨,也疏遠了舊黨,結果被排擠和打擊。蘇軾隻得連上章疏,請求外放,終以龍圖閣學士出任杭州太守。
第二次任官杭州的蘇軾率領軍民修水利、掘水井,改善人民生活,他還治理西湖,將清理出的湖底淤泥築成西湖岸邊的長堤,植柳其上,後人稱為“蘇堤”。
此後,蘇軾宦海浮沉,出京入京,十分頻繁。舊黨當權,他轉任潁州、揚州;新黨上台,他為官英州、惠州,最後被貶到海南島儋耳。蘇軾遭到新舊兩黨排擠,但他達觀高雅,並不為之屈服。蘇軾貶官嶺南整七年,終獲準北歸,不幸在途中染病逝於常州,享年65歲。
蘇軾一生,飽經磨難而其心不改,鍾愛百姓且詩文豐富。他為後人留下詩作數千百,詞作三百餘,散文近千篇,皆堪稱絕妙。他還工書、善畫,與蔡襄、黃庭堅、米芾並稱“四大家”。一代文豪蘇軾以其卓絕千古的詩、詞、散文、書法成就,對後世產生了極大影響,必將百世留芳。陸遊
陸遊,字務觀,號放翁,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南宋愛國大詩人。
陸遊幼年時,正逢金兵焚掠江南,他時常聽父老議論國事,見父輩言及形勢危及時憤激慷慨的情形;對此他深受感動,從小就萌生了抗金之誌。由於他長於兵間,有“兒時萬死避胡兵”的慘痛經曆,有與人民同患難、共命運的童年,因而產生了熱愛人民的思想。他關心國家和人民的命運,愛好學習,喜讀兵書,立誌以身許國,恢複中原。
紹興二十四年(1154年),陸遊應進士試得第一名。但因為他議論抗金,得罪了權相秦檜,最終被除名。
秦檜死後,陸遊才得以恩蔭出任寧德(今屬福建)主簿。由於政績斐然,並且抗金需要人才,後被召用為大理寺司直兼宗正簿。
宋孝宗即位初期,有誌恢複中原,陸遊被特賜進士出身,參與起草抗金文獻,協助抗金名將張浚籌劃北伐。不久,張浚在政治鬥爭中失勢,抗金失利,陸遊受此牽連,因鼓動抗金的罪名被免職。
陸遊一生中被罷官多次。每被罷官後他就去閑居,但他抗金報國、收複失地之誌始終不渝。應四川宣撫使王炎之召,已是中年的陸遊至其幕中助理軍務,後赴邊防重地南鄭(今屬陝西)。陸遊練兵習武,意氣昂揚,躍躍欲試,壯誌如雲。然而在主和派把持下的南宋朝廷偏安一隅,不思進取,王炎不久就被調離出川,陸遊馬革裹屍的願望也隨之付諸東流。壯誌未酬的陸遊寄情山水,以排遣自己的愁緒。後來陸遊還曾在蜀帥範成大幕中任參議官,但未能獲得一展才華的機會。
陸遊雖不能橫槊上陣殺敵,但他以詩人自命,用千鈞筆抒發雷霆之誌。他一生力主抗擊金兵、恢複失地,屢遭投降集團排擠打擊,鬱鬱不得誌,但他將一腔熱情傾注到了詩歌創作中,創作了大量愛國主義詩作。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消魂;此身會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以詩言誌,充分表達了詩人念念不忘國事的心情。他在另一首詩中還寫道:“平生嗜酒不為味,聊欲醉中遺萬事。酒醒客散獨淒然,枕上屢揮憂國淚。”愛國之情溢於言表。
陸遊在禮部郎中任上,見滿朝官員文恬武嬉,這位愛國詩人又按捺不住滿腔忠誠,向皇帝提出加強國防的建議,結果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免職。看到國家衰敗,陸遊感慨萬分:“諸公可歎善謀身,誤國當時豈一秦?”對賣國求和的投降派進行了猛烈的抨擊。
陸遊被罷職後長期在家鄉山陰閑居,他接近下層人民,寫下了《秋懷》、《春晚即事》、《遊山西村》等反映農家生活和田園風光的詩篇。
陸遊雖已年老體弱,但愛國熱情絲毫不減。他積極支持韓侘胄的北伐計劃,但不久韓侘胄北伐失敗被殺,陸遊也受到牽連。然而陸遊依然愛國赤心如一,晚年彌留之際,仍留下了千古絕唱《示兒》:“死後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陸遊一生,創作詩作數萬首,存世九千餘,居古代作家首位。詩大都抒寫抗金報國、光複中原的情懷,風格雄渾,感情真摯,在中國愛國主義詩歌中占有突出地位;他的農村詩以清新秀麗見長,富於生活氣息,詞則兼有豪放、婉約的風格。辛棄疾
辛棄疾,字幼安,號稼軒,曆城(今山東省濟南市)人。南宋時期著名的愛國詞人,他發揚蘇軾豪放風格,作品內容更加廣闊,後人並稱“蘇辛”。
辛棄疾出生於南宋高宗紹興十年,那時濟南已經被金朝占領了12個年頭。由於父親去世得早,辛棄疾是由祖父撫養成人的。深受祖父的影響,辛棄疾自幼就立誌抗金複國,並進行了切實的行動。
金的殘酷統治,使北方人民紛紛舉起義旗。久懷複國壯誌的辛棄疾也組織兩千多人揭竿而起,後來加入了耿京的義軍,並在軍中擔任掌書記。
義軍的一個頭領張安國在辛棄疾前往南方和南宋政權聯係時,殺害了義軍首領耿京,並投降了金朝。聞此消息,辛棄疾決心捉拿張安國,他率領50人,騎馬深入敵後,在5萬人的軍營中活捉了叛徒張安國,並率領反正的士卒,擊退追趕的金兵,日夜兼程,進入南宋境內。這一事件,轟動了朝廷上下,鼓舞了民心士氣,博得了愛國人士的稱讚。
不過,南宋統治者隻求偏安一隅,根本不願接受辛棄疾等主戰派的意見,因此,辛棄疾回歸南宋後並未被重用,隻被授予一個閑職。但是辛棄疾十分關心國家的命運,一直注視著時局的發展。他根據自己多年的實踐經驗,具體分析了宋金對峙形勢,就抗金複國的戰略部署,寫成著名的《禦戒十論》進奏孝宗趙容。由於主和派在朝廷掌權,《十論》並未被孝宗采納。
現實的挫折未能使辛棄疾放棄恢複中原的理想。他後來又寫成《九議》送給主戰的右丞相虞允文。但是南宋政府在投降派把持下,辛棄疾的積極進取的戰鬥綱領一再受到冷落。
辛棄疾在南宋朝廷曆任湖北、江西、湖南安撫使,後罷官在江西上饒長期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