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衛芷真把馬老太太的方法說出來的時候,安然倒是覺得小小的鬆了一口氣--這跟她中學母校二十四中和一中當初軍訓時候的那些作法差不多。
不過就是大考小考隨堂測試無一排榜,大考前十名貼大紅榜,後十名貼白榜而已。小考隨堂測試從簡,但所有考試馬老師都隨時關注。
衛芷冷笑,“‘而已’?哼,傻孩子,你以為我這就說完了?這算什麼,真正要命的在後頭呢。”
馬老師的關注可不是在心裏記一記小賬就算完事,老太太辦事極其認真,她在接手每個班級的時候,都會給班裏的每一名學生建立成績檔案,每一次考試的細微波動都記錄在案。別管多小的考試,例來的規矩都是從最後一名開始當眾懇談。
馬老師坐在高高的講桌之後,手邊摞著一大疊學生成績檔案,叫到誰的名字你就乖乖地抖著小腿兒走上前去,與此同時,馬王奶奶便從檔案裏抽出屬於你的那冊,輕輕翻看,然後也不說話,直接把檔案攤開來讓你自己看著辦。
如果成績退步了,那好,你自己總結一下退步的原因吧,她聽著,說得不好,你就混去一旁站著吧,自己想,自己總結。
如果進步了,也別忙著高興,依舊比照辦理,說一下進步的原因吧,說得不好,依舊到牆角立著去,什麼時候總結好,什麼時候拉倒。
如果你的總結終於使馬老師聽著感到滿意,那麼自己拿筆,在檔案上寫下來。然後拿回去,給家長簽字。如果退步嚴重,那好,家長簽字就免了,直接麵談吧。
安然聽到這裏,麵皮已經開始發僵,嘴角抽搐的幹笑著,“嗬嗬,聽起來略凶殘啊。”
這回輪到衛芷斜眼,“略凶殘?嗬嗬,孩子,真正略凶殘的部分我還沒說到呐。”
這套政策,從期初一開學就開始實施,如果到期中和期末,你的成績不進反退,那好啦,你準備寫檢查總結吧,要寫得認真,寫得紮實,寫得言之有物。
馬老師所帶班級的家長會從來都不是隻為家長準備的,她說得好,既然開家長會的目的就是跟家長勾通學生的學習情況,其中心還是圍繞著學生展開,為什麼還要學生回避?所以,每次她主持的家長會都是學生和家長一起參加。
每名學生都要走上講台,當眾宣讀一份期末總結,有進步的學生宣讀的是進步總結,退步的學生宣讀的自然就是檢查總結。
如果僅僅是當著同學們的麵前讀檢查,時間長了吧,其實大多數人也都有了些免疫力,反正老大別笑老二,誰也不是神仙,總能一直在進步。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誰都有偶爾成績波動的時候,總是一直在領先別人固然難,但真正難的是總是不斷的超越自己,以馬王奶奶的這種搞法,哪怕你學習成績再好,也總有念檢討的時候。
所以,同學們最怕的不是在一眾難兄難弟,難姐難妹麵前自我埋汰,最承受不住的是當著全班家長,特別是當著自己家長的麵前念檢查總結,而且這些總結完全是按照白榜到紅榜來的,即從倒數第一名開始念起來。
與成天到晚受著這套總結製度折磨,臉皮和心理承受能力都日漸深厚的學生們相比,除高三的時候,家長會的召開次數有可能頻繁一點,否則一年最多就也是開個四回,聽著自家的小王八蛋在上頭麵不紅,氣不喘的當著一眾家長聲音洪亮,氣勢昂揚的念著檢查總結,家長們坐在下頭,感受著四麵方八投射過來的別樣目光,臉上一陣陣的火燒火燎,是真心習慣不起來。
讓學生感到羞愧得無地自容不是能耐,真正厲害的是讓學生的爹娘們感到恨不得每次開家長會都拎把鐵鍬去,在眾人目光的側目中立時挖個坑,把自己和自家的那個不爭氣的倒黴孩子一起埋進去。
馬老師從來不對學生們進行體罰,她是最斯文不過,最講師德的老師,她隻對家長們進行全方位的精神摧殘,隻要把家長們整明白了就全部OK了。
可想而知,在家長會上受到眾人目光的逼視,馬老師語帶責備的懇談,從精神到心靈到肉體,無一處不像是經曆了炮火硝煙的洗禮,曆劫歸來的家長們回了家以後,會以怎樣的心情和麵貌去麵對自己的混球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