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樣典雅的信封在桌麵暗木色調的映襯下顏色有如新雪,可此時落在安然眼中醒目得幾乎觸目驚心,她指尖微涼的拿起這封份量沉重的信,輕輕歸攏到了一旁。
江傑雲見安然細心地對桌上的文件進行著歸類,束手束腳的不敢打亂他之前擺放的順序,便道,“別費勁收拾了,咱們直接在地台的桌子上吃吧。”
原本江傑雲他們家的客廳裏是沒有地台這種東西存在的,後來看到安然在房間裏弄了一個,覺得這玩意不貴,方便省事還挺實用,也在窗前作了一個加大加長版的,上麵放了一張桌子,桌子與他們家的餐桌比不是很大,但絕對比安然房裏地台上那張迷你的小茶桌要大上許多,讓他們倆這會兒吃上一頓飯,擺上些盆盆碗碗也並不局促。
江傑雲把托盤放在桌上,安然動手把盆盆碗碗的往桌上搬,他則轉身去取酒,“忘了問,你是喝啤酒,還是喝果酒米酒還是白酒?”
啤酒是江傑雲剛剛買的,果酒和米酒什麼的則是安然釀的,李彩鳳對幾個孩子在喝酒的問題上管得挺嚴,可包括安然在內,都是表麵乖巧,背後作妖,趁著她不注意,就暗暗的偷渡一些果酒,米酒的藏在江傑雲他們這邊,酒癮發作了,就偷偷的聚到這邊來解解饞癮。
“啤酒,冰的。”雖然現在是冬天,不過蘇式老房這片最大的優點就是冬天的供暖極好,室內的溫度不低。
似乎是應了江傑雲之前念的詩句的景,就在安然做飯的這會兒工夫,外麵真的下起雪來,看樣子,又是一場鵝毛大雪。坐在溫暖的室內,喝著冰爽的啤酒,吃著美味的下酒菜,欣賞窗外漫天的飛雪,實在是一件再愜意不過的美事,可惜,現在以江傑雲和安然眼下的境況,卻是沒有那份欣賞雪景的閑情逸誌。
雖然安然的手藝好,做的又都是兩人喜歡的菜,江大土財主也確實是地道吃貨一枚,但兩人這會兒吃的依舊有些心不在蔫,顯然他們的心思都沒正經放在吃上。隨意扯了幾句閑話,兩人便沉默了下來,安然低著頭,盡力將精力集中在麵前的食物上,一口一口吃著,仿佛這是目前最最重要的事,而不是由著自己的意願去追問江傑雲,她知道需要給他一點時間來。江大吃貨則難得的沒有對著滿桌子的菜進行惡虎撲食一般的攻擊,而是拿著啤酒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嗓飲,望著撲窗的白色雪花,不知在想什麼。
“其實,我一直都有點奇怪。”好一會兒,江傑雲才開了口,低沉的語音劃破了一室的靜默。
“什麼?”安然幾乎是在他開口的瞬間就立刻抬起眼望向他。
“我們認識了這麼長的時間,你難道對我,卓子和小胖三個家裏的事一點都不好奇嗎?”江傑雲手裏握著酒杯,眉頭微皺,臉上卻矛盾的帶著些若有似無的笑意,似乎對她的“不好奇”有點意見,又有點無奈似的。
事實上,他確實是有點意見。
結識的最初,安然的這份識趣還讓他覺得欣賞,但是隨著關係的深入,特別是在眼下這種多事之秋,他有一種貪心的,希望她對自己可以多一些探求的欲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恰如其份地維持著微小的距離。
雖然他不得不承認,這種距離對好友之間來說,很合宜也很舒服,可他心裏卻偏偏對她的這種善解人意的體貼感到不足,繼而產生那麼一點莫名的不舒服。
而此刻,她的這種迫不及待的反應則又迅速的安撫取悅了他。
江傑雲抬起手,猛的灌下了一大口酒,仿佛這樣就可以撫平心裏的那種微妙的波瀾,可當液體冰爽的滑入喉管、食道到達胃部時,卻已經轉化為了一團暖暖的溫熱。
“我當然好奇啊,”不隻是她好奇好不好,她老爸老媽還有小周姑娘他們幾個好友,哪個不好奇啊,好奇心旺盛之極的楚飛飛和八卦愛好者小周姑娘在熟識之後,也不是沒有試著探一探他們的口風,但卻都被他們含蓄委婉地帶過了話題,兩人便也就打住了這方麵的念頭,“可是你們不想說,我們自然也就不問了唄,想必你們有不想說的理由啊。”
安然黑白分明,坦蕩誠摯的雙眼讓江傑雲立刻不自在地低下頭,摸摸鼻子,為自己心裏那份莫名的貪心和難得的小心眼感到羞愧,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小聲地嘀咕著,“其實也沒什麼,隻不過平白的說起那些破事,有點像痛陳革命家史似的,娘們兒嘰嘰,挺無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