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在恨他。
她恨他曾一次次讓她把孩子打了,她也恨自己曾經產生過把孩子打了的念頭。她想,孩子之所以沒了,不是因為李嫣,而是因為孩子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
他走了,就是責怪她這做母親的無情。所以她不會笑了,也沒有資格笑了,在他去了那麼冰冷的世界的時候,她能活著,已經是不該了。
但是她的內心裏知道,她是舍不得秦子安的,舍不得父母哥哥的,否則她真的會去死了。
所以,刻意地把他關在心門外,既是對他的折磨,也是對自己的折磨。
秦子安也不計較這些,她不理他,還能理小狗,至少她不難過,他就很為她高興了。
他相信,假以時日她就會從自己的世界中出來了,那時候他們又能過回快樂的日子。
“寶貝兒,吃飯了!小寶貝兒,你也吃飯。”秦子安做好飯菜,端上桌給沈可佳拉開椅子。
再拉開另一個椅子,把小狗放在上麵。安佳的確很乖,靜靜地坐在那兒,等著他們給喂吃的。
沈可佳夾起一塊兒肉,給小狗喂了,它汪汪叫了兩聲表示感謝。
她溫柔地摸了摸它的頭,很母愛地笑了一下,笑的很輕很柔,秦子安卻看得呆了。
有多久了,大概有兩三個月沒看見她這樣笑了。她終於有了其他的表情,或許康複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吧。
注意到秦子安看自己了,沈可佳也意識到自己笑了,有些懊悔自責,不該笑的。
收起了笑,也拿掉了放在狗寶貝頭上的手,埋頭吃飯。
“寶貝兒,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還是那麼好看。就是太瘦了,臉瘦的一點肉也沒有。你要養胖一點,多吃些。”他溫柔地說,然而她已經縮回自己的殼裏了,再次聽不見他的話。
他低頭給她剝蝦子,她一向喜歡吃的,含蛋白質很高,適合她。
剝好了一個給她放碗裏一個,她也不拒絕,低頭吃飯,房間裏又一次安靜下來。
秦子安忽然有點怪自己,早知道不盯著她看了。她一定是覺得自己沒有權利高興的,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夠讓她開心起來,走出那場悲傷呢?
這晚沈可佳在夢中呼喊著“寶寶!”,頭發都被汗給浸濕了。
秦子安把狗孩子抱起來放旁邊,貼過來把她摟在懷裏輕拍。
“我在,老公在,醒醒。”他溫柔地說,安撫她,摸她的頭發,拍她的後背。慢慢地,她又安靜下來,他知道,她還是在意。就因為今天笑了一下,讓她又想起了孩子,情緒上重新反複了。
第二天沈可佳好像對自己的夢有記憶,重新縮回殼裏去,連狗寶寶也不理了。
“寶貝兒,今天我要去開個非常重要的會,一定要去。你一個人照顧好自己,行嗎?別讓我不放心!”秦子安怕他偶爾離開時她想不開什麼的,家裏危險的東西都鎖起來,窗子都裝了防盜的,走時,門也會從外麵反鎖讓她打不開。
等他回來的時候,家裏一團亂,小安佳忽然發情了,非常非常狂躁。
她把能撕的東西都給撕了,沈可佳根本不管它,完全的視而不見。
“安佳!”秦子安對那隻小狗凶了一句,警告它不準再亂動,否則他就要收拾它了。
秦子安是真的累了,近期由於他去酒店去的少,一些中層管理者開始在底下搞一些小動作。
酒店的營業額在直線下降,這天的會林齊州也參加了,數落了很多下屬的不是。秦子安知道,他隻是抹不開麵子說自己。
一個下午,他都留在那兒處理事情,想要好好整頓一下。這些天來,他嚴重的睡眠不足,這樣忙了一天,真的乏了。
回到家裏,冷鍋冷灶的不說,沈可佳還呆愣愣地坐在沙發上,連眼皮也不撩一下。
狗更是在添亂,讓他幾近崩潰了。不能說沈可佳,畢竟她還病著,精神上的病有時候比肉體上的病更讓人折磨。
所以他隻能把一腔的怒火對著小安佳發了,小狗很煩躁,他越吼它越不消停。
連狗都來欺負他了,這還得了,他火蹭蹭地往上竄,衝上去抓它。
狗被他抓住了,越發煩躁,回頭一口咬到了他胳膊上。咬的地方正正好好是他曾經受過傷的地方,一大片的傷,肉皮非常薄。
它咬下去,他痛的難忍,悶哼了一聲。
“嗯!”他本能地一甩,小狗被甩的摔到了地上,發出“嗷”的一聲叫。
接著,沈可佳有了反應,幾步往他和狗的方向跑來。
他疼了!見她的反應,心更疼!他受傷了,血已經從傷口處滲出來了,沒想到此時她更關心的卻是那隻狗。
“子安?你怎麼樣!”他以為她是去抱狗的,沒想到她在他麵前停了下來,蹲下查看他的傷。
“流血了!很疼吧?”她著急地問,他白襯衫上滲出的血以及他暗黑的眼圈一齊收進她的眼,刺痛了她,讓她忽然就像清醒了似的。
“你說什麼?”秦子安的大腦短路了,這麼久了,她終於和他說話了,還是關心他。她終於能看見他了,甚至是在心疼他。
“疼嗎?”她再次問,輕輕掀起白色襯衫,眼睛瞅著那傷口。
秦子安再也忍不住眼淚,嗚咽著哭了出來。
“疼!很疼!可佳寶貝兒,我要疼死了。求求你別再那樣了,你讓我心疼。”他沒受傷的手臂猛然摟住了她,頭擱在她的肩上,哽咽著。
“對不起!我怎麼會這樣呢?對不起!”她好像從一個很長的夢中醒來了,也回摟住他,緊緊地摟住。
他是誰呀,是她的秦子安,是她曾經想要用自己的命去換他命的男人。她是多麼愛他來著,可是她又怎麼忍心讓他擔心了這麼久了呢?
她想,她真該死!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寶貝兒,這真的是你在和我說話嗎?我不是在做夢?”他喃喃自語著,手臂上被小狗咬過的地方傳來痛意,清楚地告訴他,他沒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