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最外側的宮女看見自宮門而入的人,匆忙跪將下來。隨著一聲,餘下幾人迅速轉了身,跪拜一地。
王顯容頷首,道:“你們都可以退下了。”言罷,示意跟隨的焚香通報,焚香會意,緩聲道:“太子殿下求見。”
門內安靜片刻,低沉又不失溫雅的聲音道:“顯兒快進來吧,父皇念你的很。”王顯容依言入門,焚香看自己主子進了,便伸出纖纖玉手掩好了門。她轉身側立,瞥了一眼那群宮女中年紀最小的,似是警告,那小宮女自知是自己方才探頭讓她察覺,慌忙垂了首。
這宮中,奴才們的談資自然是各宮的主子,當然也不會少了主子們的心腹。而這天香國色的焚香,最是醒目。
王顯容叩拜過上座的皇上,掃了一眼坐於偏位的皇後。發髻有幾許淩亂,眼中仍有怒氣。他冷冷收回了目光,依皇帝的示意坐下來。皇後寢宮,帝後又同時於此卻稟去了所有奴才,看來所議並非小事。
“顯兒,”皇帝道,“太子妃身子可恢複了?又是小產又是中毒,真是受苦了。”
“父皇不必掛心,她已無大礙了。”
皇帝點頭道:“那就好。”聽那話的尾音,欲言又止。皇後的手不住撫上了自己的發髻,下意識整理著,一雙眼盯著二人,頗為在意。
“父皇,你可見天赤兩軍主將的折子?”王顯容轉言發問,“王衡徹查此事,如今已是證據確鑿,兒臣就是來問父皇的意思的。”此一句說出,皇帝神色一沉,並未作答。倒是皇後施施然開了口:“太子當著本宮的麵如此說,恐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悠然輕瞥,王顯容道,“皇後可是有何辯解?還是,”盯住她絞纏的手指,語音愈發低沉,“欲要將那晚未完的疑問全部與本王清算?”那夜皇後的咄咄逼人,句句詢問,若非因蕭瑟的毒發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皇帝本是有所猶豫,聽得此話不禁看向皇後,問道:“皇後對太子有疑,為何不在宮內問清,卻要跑到群臣麵前?”
“皇上,宮內的話,臣妾可是不敢隨便說話,”皇後聲音帶恨,方才壓抑下去的怒火又一湧而上,再也顧不得諸多顧忌,“世人皆知東宮太子位高於皇後,臣妾不敢說也不願說。可是誰又知冷宮內還有個主子才是真正的後宮第一人?”這許多年的怨氣,終是為了一個女人。
皇帝微一怔忡,眼底一絲不忍“秀兒啊,朕自知虧欠你,能補償的不能補償的朕都讓你了,你還容不得她嗎?”
皇後聽得此話騰然起身,幾步走到皇帝麵前,道:“既然今天太子欲要滅我王族,那我也把話挑明白。皇帝的補償,不過是因當年穆姓謀反之心已起,而王氏一族恰是倚仗。如今,皇帝又要故伎重施滅了王姓?難道那些與皇族毫無關係的武將就值得皇帝這般信任?”
“當初,朕說過,朕不能縱容穆氏,對不起穆貴妃,”皇帝笑的苦,接著道,“難道朕想要在後宮中保全一個孩子和一個神誌不清的女人就那麼難嗎?”
皇後見他毫不掩飾的苦澀,不由大笑,道:“皇上,那神誌不清的女人是誰害的?是誰將她自莫汗王手中搶來?是誰搶來她之後又賜給了莫汗王那許多傾城美人?逼瘋她的可不是我王秀!”猛地扭了頭,她目光灼灼看置身事外般的小人兒,道,“今日不是我要他的命,他日必是他要了我命。”
皇帝見她猖狂的笑,微合了雙眸,似是不願再看。
“父皇,有所定奪後可告知兒臣,兒臣先行告退了。”王顯容適時起身,麵帶嫌惡地轉身向門處走去。
“這就是你強迫我喝下墮胎藥,強迫我不能有自己孩子的後果,”身後的女人聲帶怨恨,高聲道,“我王家幫你養了鷹,卻要啄瞎自己的眼!”
王顯容麵色不改,任門在身後緊閉。
衡平王府內,人人噤聲。一向和顏悅色的主子,如今將自己關在房內已有整整一日。王衡坐於書案前,書卷偶有翻動,修長的指壓在紙上悄無聲息。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進屋的人剁了剁腳,道:“這才入秋,莫名下起雪來,真是讓人心裏空空的,總覺有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