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蟬子在民間有聖僧一說,威望甚眾,忽遭橫禍,且時隔不到一日,就被判下重刑,對此民間大多難以置信,都覺內情必不如此,大師定是受到奸人陷害,兩日裏就有士子及一幹民眾聯名上書,替智蟬子鳴冤,要求朝延對此案重審慎查。
從刑部發出通告到這些鳴冤的書表遞到景熙帝書案上,不過半日。
景熙帝看完其中的一篇鳴冤書,又掃一眼書案上成堆的奏表,薄唇微啟間隻語音渾厚低沉地吐出一句:“豎子該殺。”
一旁侍立的劉白低垂著眼睛半點不敢直視這位年輕的皇帝,卻分明看到那張英俊剛毅的臉上冷戾的殺意透骨寒心。
為智蟬子奔走的士子們和民間義社組織不知怎麼探得了皇帝的那句“豎子該殺”,俱悲慟義憤,就有人痛哭流泣,聲稱皇家須敬佛,沙門不可欺,以一些學子名家為首的一幹人做文上書頌揚智蟬子之德,抨擊奸佞之陰險,還有人聲稱哪怕死諫也要阻止皇帝犯下大錯。
皇宮外最寬闊的泰安街廣場上就在這眾說不安中搭起一座高大的刑台。甲胄明光,刀槍刺眼的羽林衛圍台而立,將刑台圍得水泄不通。帶著各種目的來觀刑的京中人士又將包括書林衛在內的廣場圍個滴水不泄。
眾王爵夫人們的寶馬香車抵達皇城下的泰安街廣場時,就看到人頭熙攘,擁擠不堪的人群,人人臉上帶著不安和驚懼。
維持秩序的羽林衛看到夫人們的車仗到了,自動分開人群,分兩列站立,排成兩道人牆,夾出一條人巷。
人巷狹窄,不足以通車,貴夫人們就下了車,在眾人矚目下扶著丫頭的手,款款走向刑台之下,那裏有羽林衛守出一片空地。
在刑台的另一邊,滿朝文武都已經站齊了。
看起來奉旨觀刑的不隻是夫人們,她們的丈夫早已經到場。
惟娉夾在夫人們當中,凝目向那班文武中去找,隻看到一身身素色的袍子和一張張麵無表情的麵孔,並無東方熠。
耳邊忽然傳來黎夫人壓低的聲音:“渁兒那一身戎裝倒是正配他。”
惟娉順著黎夫人的眼光看過去,就見東方渁背對刑台而站,他穿著一身羽林衛右翊衛將軍的戎裝服飾,手扶儀刀,盯視著圍觀的民眾,麵含威煞,眼露獰戾。
再放眼望去,便見數以幾千記的羽林衛們都凝神屏氣,嚴陣以待,不像是監刑,倒像兩軍對陣。
惟娉正尋思間,就聽一聲宣:“聖上駕到!”
人們忽地一怔:怎麼?皇帝親自來監刑嗎?
一隊鐵甲銅盔的侍衛快速走來,迅速地人群中清出一條路來。然後這些侍衛就人前相對著站成兩排,在人群中站出兩道鐵牆來。
皇帝沒用全套儀駕,隻帶著靳澤、驟夏和幾個護衛,從遠處大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