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林吉輕笑,他有許多誇張的怪論,果然,他又一本正經地看著她了,說:“你知道這個窗戶為什麼設計成這樣?”

“為什麼?”

“因為好爬呀。”

“爬上去做什麼?”

“走婚製度啊,你睡在上麵,我夜裏就可以爬上去了,如果你紮起長長的辮子,拽我上去更方便。”

“你又在胡說八道了吧?”

“嗯。”

“我不理你了。”

“我請你坐白馬。”

莫寒說這話的時候,不懷好意地看著林吉的裙子。

她心血來潮,買了當地人的筒裙,穿上了。

“我這樣怎麼騎馬?”林吉問。

“一會你就知道了。”莫寒說。

當地人好說話,導遊給他找了一匹馬,可惜是黑的,要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一定找人刷成白的,就像此時天空的白雲一樣。

將就著吧。

林吉十分為難地看著那匹馬,她是想不到辦法上去了,除非她豪放地撕開裙子。

“你很笨。”莫寒說完這話,抱著她,送她坐上了那匹馬。

林吉連忙扶著鞍頭,又有點臉紅。

他不要導遊牽馬,自己來挽那疆繩,回頭對她說:“你要扶穩了,不然,掉進河裏。”

那馬向前走了,輕微的顛簸。

“我才不會掉進河裏。”林吉坐穩了,高興,又開始念叨:“當年信道情無價。”

“不準往下念,不是什麼好詩。”莫寒忽然霸道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林吉沒往下念。

——當年信道情無價,桃葉尊前論別夜。臉紅心緒學梅妝,眉翠工夫如月畫。

來時醉倒旗亭下,知是阿誰扶上馬。憶曾挑盡五更燈,不記臨分多少話。

她隻是感慨那一句“知是阿誰扶上馬”,至於那首詩裏的前緣後事……

詩中女子的梅妝眉翠,是為了一個男子,而她的歸宿,卻不知是阿誰。

詩是好詩,情難而已。

“我們去哪呢?”林吉側身坐在馬上,看遍地的野花,看遠山綿延,雪蓋一段。

“不知道,一直往前走就是了。”莫寒說。

她微微一笑,想起昨天,她和他跪在寺廟褪色的長木板上,安靜地磕長頭。

過去所有的關於生死的事情,那時都漫上了心頭。

那些無常變幻,不會因為思慮而改變。

但當他們離開寺廟,穿過市集,人世間的聲音,有煙火氣,讓人從虛無的悲傷中,降落下來。

此時此刻,他牽著她的馬,一直往前走,經過雪水化成的溪流。

壘起的石塊是岸,長長的木頭是橋。

她坐在馬上擔心掉進河裏,但那河水清澈極了,往河流的來處看,甚至有微微的藍色,是晨曦的顏色。

她似乎聽見黑頸鶴在山穀裏清唳,但那聲音不是真的,這裏的鶴群冬末來,晚春走,他們來的時間不對。

他忽然就停在了橋上,回頭笑著說:“婚禮之前,你和我要形影不離。”

“為什麼?”她問。

“因為,你有逃婚的前科。”他笑著說。

“我發現你一肚子壞水,我不逃婚,能遇見你?”林吉被諷刺,不高興,大言不慚。

“嗯,總之,你和我要形影不離,這一輩子都是。”

他偏執地說,但她聽了,還是忍不住動心。

這裏多好,他牽著她的馬,站在溪流的橋上。

他們回望高山、綠野,回望她和他的前緣。

就在這樣停頓的片刻,她有點恍神,她會挽著他的手,雪白紗裙拂過教堂的石階,而石階旁的那一叢白花,依然盛放著,等她邁進教堂的大門。

她忍不住說:“我要下來!”

莫寒隻好走過來,伸出手臂接她,她想也不想,就從馬上撲了下去,撲在他懷裏。

幸好,他穩穩地抱住了她。

她也抱住了他,她抱得緊,她打算抱住他一輩子,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