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拉著白窨走過暖香榭的前門卻不進去,而是靜靜地繞過了它,拐到附近一條小巷裏。盡頭是一個簡單的小院落,掩在巷口那棵蔥鬱的梧桐樹影裏。
“吱————呀。”那老舊的木門便帶著斑駁的痕跡被月奴輕輕的推開來。
隻見灰白的牆染著淡綠的青苔,圍成一方小小的空間,院角是一缸枯荷,折黃了長莖,葉子沉著頭,溺在水裏,顯出幾分淒楚。
額上忽的生出一陣濕潤的觸覺,伸手去觸,原是那雨絲終於從墨雲裏掙脫下來,卻沒有預想中的那樣,並非大雨————細細長長的如繭絲般,糾糾纏纏的飄下,扯起了一張朦朧的網。
這枯荷,這圍牆亦被罩在其中,依依嫋嫋,做了滲開了的水墨畫,那線條,那色彩的模糊在視線裏。
白窨對著這院,愈發顯得不真切。也不惱,笑笑,看著這江南獨有的風景,貼著雨絲那暖暖的柔柔的感覺。
也巧,屋內一聲琵琶弦動,勾出了一個女子纏綿哀怨的歌聲:
碧落水梧桐淚羌笛吹綠素手笑著(zhuo)拂煙眉
舫是美人簪月季胭脂凝紅翠
嬌人引得鶯歌舞香露使得蝶留戀
湖上好幕內冷淒淒
銅獸灰冷又添暖梳纏青絲萬般般
隻恐源愁青絲長
湖上好幕內冷淒淒
自古應思為聖明金甲幽然寒鐵心
舞劍影亂半夜棲心心不寧
鄉有美人得聖見雲鬢花容笑開顏
宮門斜斜無徑入愁煞宮外人
鄉家嬌小丟妝容眉眼盈盈試問君:
山中有羅雀定是容蔽巢
山中有狡兔定是隱三窟
山中有遊魚定是藏溪縫
你我不可求有何不可棲息?
隻願與君行。
宮門四敞花容邃嬌小淚盈夜光杯
紅妝難掩昨昔悴腮痕劃脂
猶是弱柳扶風,姿難平
黃金殿上君不識
從此兩路人。“
這曲兒原是一深閨女子所寫,記萇楚二世帝“沔”一次私巡,偶遇民間的絕色女子文萱,召入宮中為妃,不想,這文萱與將軍吳謙一兩心相印,但吳謙忠心皇上,便忍痛舍棄了文萱。文萱入宮後卻病死在宮中——隻引兩重傷心魂。
女子幽幽的歌聲,迎著眼前細雨,愈發顯得哀怨。
縱使白窨不涉凡塵,聽在心裏也生出萬般抑鬱。像喊了一顆未熟的青梅,酸澀頓生。那曲中的淒婉是隨著雨絲寸寸縷縷沁入骨髓,不勝淒涼!
弦止,“月奴,是你回來了?”
月奴見狀,便攜白窨推開裏屋的門,喚:“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