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嫡係一脈三代單傳,到了他這一脈更是沒有一個帶把的。他更是從小梳起男子發簪,十數年在鍾家汲汲為營。嫡係沒落時,旁支卻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壯大著。
如今鍾家尚未完全收複,明筱禦漓二人卻在這時離開瀾州,鍾自離一人留在鍾家,前有豺狼後有虎豹,如何應付自如?
鍾涉心中忖度著,麵上卻笑得柔軟。
鍾乾一日不死,這鍾家,始終無法讓人安心!
再度抬眸時,卻見對麵齊玧支撐著臉頰,衝他舉起杯子,眉眼彎彎。
這是一個敬酒的姿勢。
可他眼中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眉眼本就生的俊秀,不似鍾涉那般陰柔溫婉,卻是清逸非凡,長眉直入鬢間,唇邊牽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眼中波光流轉,看著鍾涉,眨了眨眼。
鍾涉看見,自是無法回避,他溫和一笑,衝他遙遙舉杯,而後一飲而盡。
鍾涉抬手抹去唇邊酒漬,眼中精光一閃,道:
“南卿,給我盯著峪王,一舉一動都不要放過。”
“他要是有什麼小動作,立馬告訴我。”
齊玧看著鍾涉飲盡了杯中酒,自己卻未喝手中酒,他笑得愈發深沉,將酒杯遞給身旁侍女:“倒了。”
“啊?王爺,這不是你敬鍾相的……”
“倒了。”
“……是。”
璀璨的燈火打在殿內,杯中酒倒映出舞姬軟若無骨的腰肢,柔似流水的紅袖,宛如杯中綻放的一朵紅蓮。
禦漓的舞,自是傾城。
齊玧從始至今都沒有抬頭看那些舞姬一眼。他支著下巴,眼睫低垂,望著酒盞不知在想什麼。
他身旁的公儀謹趴在桌子上,懶懶抬眸,看向起舞的禦漓,雙眼微眯。再看時,他又倒在桌上安然睡著,仿佛剛才一切沒有發生。
那侍女走到一處角落,正打算將齊玧那杯酒倒盡。
“嗚!”
一隻手從背後伸出,迅速的捂住了侍女的嘴,並讓那侍女不可動彈。
那侍女瞪大眼睛,在暈過去的最後一瞬間,她看見那人的臉,輕呼出聲來。
“月生……”
隨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嘖。”
那人輕哼了一聲,從黑暗中伸出一雙白皙的手。
是女子之手。
“月生……真難聽。”
“當初是怎麼想到這個名字的?”
殿內人各自心懷鬼胎,表麵功夫卻做的滴水不漏。一眼望去,倒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安樂景象。
齊小皇帝倒是一副百無聊賴不勝其煩的樣子。隻見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頭上的小小金冠都斜到發尾,雙眼半張半和,像是要睡著。
他坐在小小的案台上,小手拖著肉嘟嘟的小臉,白嫩的臉蛋在燈火的映照下顯出一絲紅暈。
“陛下。”
齊鈺揉揉睡眼朦朧的雙眼,轉過頭,看向身旁高大修長的身影。
“玢豫哥哥……”
鍾毓眉眼本就生的張揚,笑起來更是花開萬景。
鍾家人在外貌上極占優勢。男子不出意料都是風姿綽約,各有千秋的美男子,女子更是美人如玉,傾國傾城。
這也是為何鍾涉長相這般陰柔溫婉,朝中卻無一人懷疑他是女子的原因之一。
加之天齊一朝皇族顏控層出不窮,便讓鍾氏一族在仕途之路上占了極大便宜。
齊鈺對俊美的鍾毓,也是喜愛的。他衝著鍾毓張開手,這是一個求抱的姿勢。
鍾毓輕笑一聲,什麼也沒說,很是果斷的將這個肉團一樣的小皇帝抱入懷中。
“陛下在殿內待的很無聊吧?微臣待陛下去找侍女姐姐玩如何?”
“好!”
齊鈺立馬歡呼起來,倦意一掃而空,摟住鍾毓的脖頸道:“我要去找小香玩!”
“我們走吧。”
鍾毓嘴角露出狡黠的弧度,在臨走的前一刻,他抬頭掃了一眼鍾涉。
兩人眼神交加,鍾涉以袖掩唇,與身旁的臣子笑著聊起天來。
“狗皇帝!休要逃跑!”
電光火石之間,隱約看到一舞女長長的水袖一抖,一柄飛刀從殿中射來,貼著正要抱著鍾毓的頰邊擦過,轉眼間鍾毓身子一矮,卻還是讓那刀割去了一縷鬢發。
那刀深深陷入一旁的雕花紅柱內僅留下一條深而細長的縫隙,刀片竟是完完全全陷了進去。
可見刀片的鋒利與使用那人的力道。
“何人刺駕!”
就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鍾毓就已攬著齊鈺轉過身來,一臉嚴厲陰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