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就好,”平陽讚賞地點點頭,放下茶盅,“今天我找你過來,一來是大家敘敘舊,說些家常話,二來是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令哥手撚茶蓋,凝神細聽。
平陽抿了口茶,頓道:“東郭鹹陽前幾日被罷官免職了。”
令哥手裏的茶盅微不可聞地晃了晃,低頭繼續品茶。
平陽神情略一鬆,笑道:“看來你手下兩家鹽號的案子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生意場上的事民女向來不插手,一直是由家兄照管,因此,民女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甚清楚,不便插嘴。”
“好,好一個不甚清楚,好,來來來,咱們暫且不談這些,咱們喝茶。”
兩人點到即止,說話的尺度都拿捏得剛剛好,說一會正事,不多幾句又扯到其他話題上去,一來二回,天不自覺地慢慢黑了下來。
出了平陽府,令哥立刻催促著馬夫快些趕車,她有一些事急著要向塞夫問明白。
令哥靠在車廂的軟榻上閉目思考,正有些朦朦朧朧之際,忽聽窗外一聲慘叫,然後是馬匹嘶鳴聲,車窗外幾簇火把劃破夜空,把天地照得通亮。
“怎麼會事?”令哥探頭出來詢問。
車輿四周已經被一群黑衣大漢團團圍住,他們每個人都背靠著馬車,有的是兩柄寒光閃閃的短刀,有的是一把三棱劍,也有人手握一張小巧的弓弩,一眼看來似乎每家的兵器都各不相同。
“姑娘放心,這些烏合之眾我們兄弟幾個還對付得來,不過有一匹拉車的馬被削斷了一條腿,恐怕要耽擱姑娘一些時間。”一個黑衣大漢一邊擊退來敵,一邊回答令哥的問話,手裏的軟鞭不停在空中呼呼作響,有如金蛇狂舞般,讓人眼花繚亂。
說話間,瞬間隻見六道光點飛射了出去,對方立時又有幾個人應聲而倒,令哥借著火光仔細察看才發現,那小巧的弓弩竟然有些類似前朝便已失傳的六連弩。
那匹斷了腿的馬就倒在離車不遠的石子路上,睜著眼等著斷氣,而原本由兩匹馬同時拉動一條承重車椽正由一個大漢扛著,
照那匹馬受傷的程度來看,這本該是一場車毀人亡的慘劇,而當時她在車裏隻微微感到一絲震動。
令哥嘴角不禁浮現出一絲笑容,看來這群小子又長本事了。
她不慌不忙,依舊倒靠在軟墊上陷入沉思。第一步棋算是走對了,現在東郭鹹陽和孔僅一走,大司農之職便空了出來,有了空缺自然得有人來填這個空,而桑弘羊正是繼任這個位子的最佳人選。
忽然,一陣涼意從後背噝噝冒上來,心像被針尖紮到般疼痛。車外的打鬥聲漸漸小了,但她心頭的不安正逐漸擴大,這種不安的情緒正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喉嚨。
“快,快把馬卸下來,”令哥扯開窗簾,衝車外舞鞭的黑衣人大叫。“快去豐泰鹽號。”
狗入窮巷,看來是想拚個魚死網破了,在整垮東郭黨的整件事上,她從未主動出麵,而今派來阻擊她的刺客尚且如此凶狠,那對塞夫呢?她簡直不敢想象。
黑衣大漢得令,縱身躍上馬背。
皮鞭聲山響,回蕩在寂靜的黑夜,令哥隻有不停祝禱……
塞夫,你一定不能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