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存在對我來說是否真的有意義?
我住在聖宮殿裏,我叫阿綢。但沒人喊我這個名字,因為我有另一個更響亮的名字叫聖女。
戰士們說我是守護神,各部諸王把我看成一種幸運,國王說“你的存在就是這個國家的榮耀。”他們說的都對,可他們口中那個神聖的女人並不是我。
我沒有任何人想像中的神力,隻是整日像沒有思想的遊魂飄蕩在聖宮殿裏。我知道我不必做任何事,隻要我存在就行,我的作用其實用一顆定心丸就可以形容。
聖宮殿的側院裏有一棵樹,名為染塵。染塵樹很高大,四麵延伸的樹枝幾乎蓋住了半個聖宮殿。我喜歡坐在染塵樹粗大的枝杈上,讓我白色的長裙在風中飄蕩。
傳說,染塵樹之所以前如此高大,是因為它不在任何空間裏,不受任何東西限製。真的!坐在染塵樹上,看著一個個人在身邊穿過卻無法與我相撞,原來我們生存的這裏是一個時空交錯的地方。我每天看到在同一時段的不同時空裏,人們穿梭來去。看多了也就麻木了,仿佛任何事都激不起我的情緒,可人們覺得我這樣更符合聖女無欲無求的形象。
我整日都坐在染塵樹上,聖宮殿裏沒有人嗬!想說話時隻能對著染塵樹說。我常說這裏是人最多也是人最少的地方,肯陪我的隻有你。
我有一個密秘是任何人都不能知道的,因為它導致的結果比慘不忍睹似乎還要恐怖,是我無法想像的結果。我不是真正的聖女。我忘了自己是從眼前上百個時空中的哪一個裏居住,我隻記得我是一個平常的人,每日隻是澆菜和一隻叫小黑的小狗玩耍。直到有一天,一個女人神色匆匆的出現在我眼前,告訴我她來自另一個時空,是那裏的聖女。但她逃出來了,過煩了尊貴的日子,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本來她隱藏了很久,現在他們又找到了她並追蹤她到了這裏,她十分的不願回去。她說我身上有不屬凡塵的味道,天生下來要替補她的人。她的眼神淩利,她隨便一揮袖我父親就暈了過去,她跟本不容我拒絕。她給我換上華麗的長袍,然後裝成一個老太太躬著腰領我出去。
不知何時門外聚了很多人,打扮奇怪的人們紛紛跪下去給我行禮。那日風很大,大風吹亂了我的長發。我高傲的仰起臉看平靜的天空,飛鳥劃過時的淡痕。我知道自己迷惑了,被人如此尊崇的感覺讓我熟悉並覺得快樂,我喜歡這種高高在上一呼百應的感覺。這與虛榮浮淺無關,我也並不是一個貪慕權勢的人,我甚至覺得我骨子裏有一種高傲,我仿佛天生就該尊貴威嚴。
我抬手示意他們起來,身邊真正的聖女偽裝成的老太太尖著嗓子說“聖女有令,反回原都,任何人不可在此私自停留。”她的話讓我想起自己是被強迫的,再怎麼尊貴也掩不去屈辱的底色。
我跟他們回到了這裏,昏庸的國王舉行了一個勝大的儀式歡迎我的歸來。我看著歡呼的人群不由的感慨,聖女啊,你枉費了人們信任與尊敬。人們的熱情不可避免的感染了我,我希望我就是真正的聖女,擁有能夠保護他們的力量。我有了至高的權力,有了獨一無二的地位。這些都是因為我有與聖女相同的臉而擁有的。
可是,真的沒有人看破嗎?我想起龍王盯著我時沉思的眼神,像是要看進我的靈魂,像是他什麼都知道了,隻是在等我原形畢露!幸好舉行完儀式後我便再不曾見過他,但他成了我心裏的一根刺,仿佛隨時會紮破我賴以生存的保護膜,他成了我惡夢的主要演員。
我住進了聖宮殿,空曠宏偉的大殿裏陰冷逼人,我害怕被人認出索性找理由將聖宮殿裏的仆人攆了出去,隻留下幾個與我接觸很少的人,在這片殿宇園林裏,如果我故意躲他們便可以幾天不見麵。
來這有多久我也忘了,因為我無法記算時日。一個人的生活如果掐著指頭數,會更讓人生不如死的,尤其是我沒有任何盼頭。有時在染塵樹上一坐就是兩三天,沒人會叫我回家。陌生的環境與對未來的恐懼讓我的孤獨更顯濃重。
人們經常說起戰爭,但我卻沒有經曆過或是看到過,所以人們又說聖女回來了,就像鎮妖塔高高的立起來了,從此人們心定神安。
我從不邁出聖宮殿一步,但這些傳說我卻都知道,這也許就是人們所說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吧。聖宮殿的圍牆很厚,卻擋不住真正想要進來或是要出去的人。當然我還不想出去,也沒有人真正的進來。我指的是一個經常來到染塵樹下仰頭看我的男孩。他的出現無疑是給我的寂寞找了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