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嫌貴,隻是留給了她一個珍貴的念想。
九年時間,時光恍若白駒過隙,走時一點痕跡都不帶,於是相逢總是會有這種出其不意。
而那一刻,如果他知道了那畫上的人是誰,還會不會有後來的付出?如果不付出,是不是就沒有了今時今日的作繭自縛?
一切都是順其自然,卻又在冥冥中受盡牽扯。
他問自己:譚思古,是不是你錯了?
既然錯了,到底是錯在哪兒了……32歲的年紀,不問對錯地要了個24歲的女孩兒,也許他錯在太無恥,又太不擇手段。
他遇見她,太早,又太晚。偏偏是一個錯誤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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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的褲子濕了,人被譚思古塞進後座,他出去前,留下大衣和簡短的兩個字——脫了。
車廂裏暖氣烘烤著,她抱著大衣坐了一會兒,看到外麵飄來白色的煙霧。
他穿著單薄的毛衣,不怕冷的站在雪地裏,倚靠在車門上。寬厚的背影擋下了所有的光,這個小空間裏的,沈灼把褲子脫了,拿他的大衣裹住自己冰涼的雙腿。
他突然離開,沈灼緊張地趴在窗戶上,看到他走進附近的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出來時手裏拿了個東西。
等他走過來,開了車門,遞給沈灼一杯熱的豆漿。
“喝吧。”他沉聲吩咐。然後,躋身進來。
沈灼忙往旁邊挪了挪,他的身子像是在頃刻間把這狹小的空間填滿,或者說,是他身上帶著的寒冷和淡淡的煙草味,正肆無忌憚地彌漫著,充斥著,侵占著……
“沈灼,我們談談。”
他的神情嚴肅又冷漠,沈灼抱著那杯熱騰騰的豆漿,突然眼底氤氳。
譚思古看著她,摸著她微顫的臉頰,低低道:“沈灼,要怎麼樣你才能忘了他?”
這是一個尷尬的問題,沈灼不知道他需要多少躑躅和決心才能問出來,這是對一個男人的自尊的挑戰。
事實上,當問出來這句話時,譚思古真的有種挫敗感。
沈灼也看著他,她想她需要細思斟酌,她不想對他說謊,更不想傷害他。
但她也想問他一個問題,她說:“……譚思古,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娶我的麼?”
女人跟男人要的東西到底不一樣,而這兩個問題恰恰把他們都逼進了死胡同。
他在她麵前,表情變化十分微妙。
是詫異,是啞然,最後全數歸於沉默。
他們到家時,房間裏空蕩蕩,桌子上劉姐留了一盅燉湯,瓷罐大概還留有餘溫,香味四溢。沈灼把那整整一大盅燉湯全喝了下去,擦擦嘴,回了房間。
譚思古則一個人在客廳坐了很久,直到房間裏,燈光熄滅,她一聲不響,睡下了。他才起身,經過書房,拐進去。
一隻小小的鑰匙插/進鎖孔,角櫃的小盒子被打開,譚思古從裏麵拿出一隻藍色信封,拆開了。
裏麵,女孩兒清秀卻又稍顯生澀的楷體字,寫了開篇——
親愛的媽媽,您好。
“……媽媽,為什麼醫院的護士阿姨叫你的時候,總會稱呼你’小燁媽媽’,卻從不叫’小灼媽媽’呢?是不是小灼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
“……媽媽,小灼想和小燁上一所學校,小灼也想每天回家吃午飯睡午覺,我可以自己做飯,燒茶,照顧小燁。我還可以放學跟他一起回家,不讓他被高年級學生欺負,我會保護他……就讓我也回家吧,好不好……”
“……媽媽,我昨天做了個夢,夢到你帶著小燁去找爸爸了,丟下我一個人。媽媽,我可以保證,我再也不會罵小燁了,也不會不好好學習,媽媽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那,你也答應我,永遠不要丟下小灼好麼?”
“……媽媽,我愛你,就算你不愛我,我也很愛你,會到永遠……
”
落款——
您的女兒,沈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