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2)

兩天後當我終於見到李清臣哥哥的時候,子由正在他身邊冷冷地哂笑.沒錯,二哥哥現在和子由住得很近----緊緊相鄰的兩間牢房,是的,夏黨大勝,連對這兩人串供的防備都省了,因為子由維持原判,李清臣罪同子由.

韓琦大人去西夏守關了,張方平大人鎮蜀歸來了,皇帝由濮王出麵,默認了維持現狀的結果.我怎麼也想不通的是,皇帝知道了所有的來龍去脈,知道了誰忠誰奸,為什麼還是喜歡再來一次萇弘化碧、六月飛霜呢?難道當皇帝的就是喜歡奸臣當道、喪盡忠良、國之不國嗎?

麵前兩個人互相慪著氣,因為子由想恢複叫我“澈兒”而清臣哥哥不準,他說子由性格優柔隱藏過深對不起我。其實這兩人都是城府極深的家夥,誰都沒資格說對方的什麼。這兩個人要是留著,日後都是棟梁之才啊,不過也說不定是政壇死敵,狹路冤家。

想抗爭而不能抗爭的,能抗爭而不該抗爭的,能做的事都做了,能求的人都求了,當所有人的努力最後隻是一場夢影的時候,有的人執著於夢,比如葉清臣和子瞻,還是趁最後的時機想著辦法;有些人燒香拜佛求天禱地,比如最終還是得知噩耗的蘇夫人;有些人醒得太早,反而比夢境更不真實,比如眼前的子由和二哥,氣態安和,邏輯正常,心態放鬆,互相鬥誌鬥勇,甚至挑剔起我不加藥材真材實料做的飯菜。而我屬於一下自懵得太久,什麼反應也沒有型,就像一場大火之後趕回家看著廢墟的孩子臉上的淺淺一死絕望的微笑,就想聽笑話要半盞茶才會笑出聲的一片空白,我好象對蓋棺定讞的結局突然沒了概念,仿佛大腦的某個部位停轉,因為它想告訴我的第一句就是:

即將要同時失去的是真正最愛你的人和你最愛的人。

所以不如不聽。

兩人口無遮攔的談論國事,家事,談到蘇小妹的粽子,談到王安石的實驗,談到身後的所葬之地。蘇子由當然是回眉州的祖塋,而李清臣非騙我說我們李家也有祖塋。我說我打小連爺爺都沒見過,他說因為爺爺把爹趕出家門後就病死了。最後終於商定,就把骨灰灑在他在許州的試驗田上,來年還可以為王安石做些業績。

“兩個瘋子。”提起飯籃走出典刑監,呼吸一口了一大口人間的空氣。地牢太濕暗,犯人們太冷靜,根本像已經死了十年的老夫妻沒事拌嘴消磨時間。

“純吟,明天要和狄將軍回陳州嗎?”典刑監外一片陽光明朗,我的眼睛一下子適應不過來。看來她是專門等我的。純吟是我在汴京大街小巷各家藥鋪找我爹時遇到的故人,用葉清臣的話,和我一樣是個“遊醫”,而她與我不同的是,她學醫隻為照顧她未婚夫一個人,那是個在戰場上衝鋒陷陣一身傷痕卻反被文臣詆毀臣之不臣的真正英雄,現在被冠以“療養”的聖恩年紀輕輕被派去小地方養老。

她用針的手法和我完全一致,用藥的習慣也差不了多少,因為她的師傅是我那個至今毫無消息的爹。動用了狄家和她娘家的實力,最後還是沒有線索。所以爹應該是不在這裏了。直覺畢竟是直覺,偶爾相信是一條捷徑,一味癡迷則是條死胡同。

“清澈,如果有可能的話,你也離開得遠一點吧,這裏不是我們該在的地方,我本來就一直希望能和青兒去鄉野平靜地過最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