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前?時間還真久啊.那他叫什麼?"我說.
"李準.這是李大夫的名字嗎?"紫衿問我.
名字?我怎麼知道啊,一般人叫"李大夫",蘇小妹叫"大叔"或者"老頭",蘇不欺叫"嶽父",我就叫"爹",他的名字根本用不到啊!
"清澈!"蘇子瞻走進來,關好門.
"今天去韓家問出什麼了嗎?"子瞻和夫子一直在歐陽修,梅堯臣,韓琦等人家遊說,看有沒有可能抓住救子由的一線光芒.歐陽修空有文學盟主的稱號,並沒有多牢固的政治實權,梅堯臣也一樣.這些文人,就是太一心讀聖賢書,聲望都高到這個地步了,現在別說是救人了,萬一真被反對派擺一道,連自身都難保.最可怕的是,我隱隱感覺我從小到大最崇拜的蘇子瞻很可能將來走上這些人的老路.
"沒有,韓大人決口不肯提政治上的事情,隻說他們家有位小姐想要招婿,讓我們這些人表演才學.我都說家裏有妻子了,但她還是給了我她的扇子."
"她漂亮嗎?"其實蘇子瞻某些時候挺不讓人放心的.
"她戴了麵紗,哪看得見,不過我要說的是扇子上的詩."子瞻看著我.
"哦,現在紅葉傳情都過時了,改香扇傳情了......"看著扇上的詩,我有中被電擊的感覺----這首詩似乎見過.
上尋明月倚肩寒,
一桂止思泣冰蟾.
碧水池塘方船影,
恰似八木盛玉盤。
一三四句都沒有改變,說明她希望我們知道兩首詩為同一人所作,而曾經會說"等我回來",如今又恰好在最需要他的時候給我吃定心丸說"我正回來"的,隻有他一個人了.其實他從未走遠,再多的改變,他仍舊是他,既然我不再是當初的小女孩,那麼他也當然變得更加成熟,更加老練,更加精明圓滑,隻是有一點從來沒有改變,那就是他永遠是可以不思考就信賴的二哥哥.
"清澈,看出什麼了?"
"那位小姐四年前就有人家了,所以你沒希望了."這世上總有些人該說正事的時候總以玩笑開場,我就是其中之一,"二哥哥馬上就回來了,所以接下來看我們的了."
然而吏部試開考在即,二哥哥卻沒有新的音信了.韓今姐姐上次借折扇傳遞消息之後也不再露麵.誰都知道吏部試考完之後代表著什麼,但我們僅有的調查也隻是越來越糊塗.富弼使遼的記載前前後後有著矛盾,呂夷簡在那之後突然取代了富弼的地位,位居極臣,李準禦醫的猝死,紫陽長公主的芳華早逝,還有當時作為副使的夏竦在此後的飛速升遷都顯得有些蹊蹺.
吏部試快要放榜了,頭名是有資格作為子由一案的副審官.派子瞻去看榜,葉清臣和紫衿研究夏竦和契丹的神秘往來,我則繼續打聽我爹的下落,並不時去和子由商量進展.他新傷混著舊傷,若不是他本身極強的意誌力和我隔三叉五偷偷喂下去的草藥,恐怕他都不一定能撐到吏部試結束.隻是他還是不肯搭理我,隻會搖頭和點頭,還動不動不耐煩地叫我別再管了.好在獄卒是個蠻不錯的人,這讓我放心子由在裏麵,其實反倒比他在外麵暫時安全.
一回蘇家,子瞻坐在那裏,表情凝滯.
"吏部試結果出來了麼?"我趕忙問道.看他沒反應,有晃了晃他的肩膀:"你好歹回我一句話啊!"
"終於想起來了,我在韓大人家見過他當時就覺得他雖然年輕,但成熟老練,深不可測,果然是他啊."
"你到底在說什麼人啊?"他自言自語,像全然看不見我.
"我沒說嗎?他叫陳青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