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奧蘭納城以及與之隔河相望的西林城是米涅爾大陸與迷失大陸的第一道防城。
西林城隸屬素有“蠻國”之名的西魯。風年曆十七年,西魯邊城西德城主挾持邊巡的大皇子叛亂,一路殺到西魯主城西索城下逼皇帝退位,二皇子代當時病重的西魯皇帝一手布防,一手與叛軍談判拖延時間,另一手聯絡邊軍,最終力挽狂瀾斬叛軍在城外,聲勢大振的二皇子順勢就位。在這個事件中卡米亞帝國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導致兩國自此關係不甚和睦。
並且在大陸各國民眾口口相傳中,西魯國舉國上下禮樂崩壞,崇尚“拳頭大才是硬道理”如此的思想,騎士精神教廷道義殿堂禮節在當地反而被嗤之以鼻。上層曾有傳言在某年祭祀日,某位西魯皇帝因自己果盤被尼爾亞公國領主唾液噴濺到為由與其大打出手。皇帝陛下行事都如此,就不難想象臣民野蠻凶狠驍勇好鬥的惡習了。
雖然兩國之間並無直接的爭端意圖,但好鬥的西魯國人經常會組織一大幫人時不時到奧蘭納城外耀武揚威一番,甚至偶爾趁城防疏忽時候還會混到城內尋釁滋事,專找城守士兵麻煩,不傷性命卻也讓城防苦不堪言。這些流氓兵痞遇到製式的巡視隊跑得比兔子還快,而經常落單的新兵蛋子不慎被抓住都會被扒光衣服毆打至全身青淤丟在旮旯角落,煩不勝煩。不僅如此,因由地理位置以及其他某些因素,被派至奧蘭納的官員大都是被上層嫌棄的那種,近乎於貶謫,此類的官員都懶得管理城內政事,“隻要民眾年稅交夠不發生暴亂類事件,一切隨緣”,某任城主如是說。
熟睡的蘇米·塔爾塔羅斯並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怎樣的光景,即便是知道了也是無動於衷,一來自己改變不了什麼,而來即便改變了應該也於事無補,當然可能前者原因更占多一些。作為塔爾塔羅斯家族第七代家主奧索·塔爾塔羅斯的唯一子嗣,由於父親的不作為使其無權承襲貴為“軍相”的爵位。黑色鳶尾的持有者奧索,也是卡米亞帝國有名的敗家子,即位短短五年內將塔耳塔羅斯家族六代積攢的財富全部敗光,遣散奴役仆從,變賣珍寶家饈。如若不是祖傳的宅邸是卡米亞大帝查理一世所賜不能外賣,估計現在連個安家居所都沒有。老輩在宴堂提起奧索無不是將其當作反例教育後代,扼腕歎息黑色鳶尾凋零如斯。
當然這類言語傳不到蘇米耳中,畢竟那是他根本接觸不到的世界,作為自懂事起每日都處於饑餓邊緣的少年,能夠吃飽飯便已甚幸。好在不知遺傳自誰的修長手指自小寫出的漂亮字體連浸淫書法多年的學究都會稱頌不已,因而由師傅替他尋了個幫人謄寫書稿的差事,如不然這般瘦弱的身體也不知道是能夠做些什麼來養活自己跟父親兩人。嚴謹古板的師傅倒是有幾次想帶他到貴族舉辦的宴會去見見世麵順便教他一些晚宴禮節,怎奈蘇米對這類社交場合有種近乎於本能的恐懼,隻會戰戰兢兢躲在角落吃喝,幾次下來做師父的也就再也不做如此的提議了。
遠處蘇米出來的小屋內,被蘇米稱為師父的中年人拿著蘇米謄寫的書稿邊走邊閱示,更多的目光落在蘇米自己隨手寫下的文字上。他忽搖頭忽然點頭,時不時抬手拿起鼠毫筆在漂亮的圓體字上勾畫幾筆,自言自語道:“倒沒忘今天是這孩子的成年日,原本還想囑咐幾句,隻是沒忍住困意睡著了,他那不靠譜的父親多半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就要被送到十萬八千裏外的邊疆去,這做爹的心也夠寬的。”。
中年人歎了口氣拾掇好紙稿後,習慣性地背手輕踱向裏屋準備關門回家,隨後他似乎想起什麼,折身從一本厚厚的語典中抽出封信件來,閱讀幾句便皺起眉頭臉色古怪陰晴不定。他默默抬起手來稍作比劃,放下,再抬起手來,又放下,如此反複多次後終於讀罷信件,巡視良久歎了口氣,滅燈,關門,揚長而去。
不久以後,周邊的住民陸陸續續發現這間屋子從什麼時候起再也沒有亮起燈光過,那個居住在屋內經常板著個臉嗬斥徒弟的中年男子以及長相清秀的害羞男孩也不見了身影,鎖上的門扉不久便蒙上了塵土,有小販在門牆上貼貼寫寫的一些廣告也無人清理。街坊領居倒是議論了一段時間,久而久之也逐漸淡忘了這邊曾經生活過的兩個人,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