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被硬生生紮進了一根刺,一寸一寸,快要及底,可他,卻裝作視而不見……
大年初三。
司徒家業下的商行和綢緞莊就在嚴苛的少主人命意下恢複了正常的商事,作為司徒家的第二代主人,司徒宇雖年紀輕輕,經商的手段和眼力卻是精明銳利,與曾經的司徒老夫人相比,昭顯出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姿態,可這脾性也是隨江觀月一般,越發乖戾冷漠到不近人情,京中的多半商行都初五才開始營業,誰家過年不是盼著能多兩日聚首團圓,而這司徒少爺家中也是嬌妻美妾,卻不想著多溫存兩日,年氣正濃時,便召令又開門營業。
他對任何一個節日的意義都沒有多少概念,即便是新年亦是如此,也沒有哪一個節日曾給過他多深的紀念和印象,除了……
手中的朱筆陡地停在賬簿的一處,深沉的眸色忽明忽暗。
熾熱的爐間灶火旁,那個家常溫煦的笑容。
及冠生辰,滿桌佳肴席宴齊備,隻為他一人。
那一天,似乎,也跟著有了不同。
一滴豆大的赤點落在齊整的簿目上,握筆的力道又多了一分,隨即伏案落筆,他克製著漸湧的胸臆,繼續心神不耐的查閱批改賬目。
司徒家的生意在他手中蒸蒸日上,精明的手腕眼力的確是原因之一,但兢兢業業卻是他深知真正能讓基業穩固擴張的根本。
下人間的關於初三加工的傳怨他略有些聞,但全然不去理會,既是在司徒家做事,便就應聽他調派,銀兩待遇他未少人寸厘,年節也不過就兩日而已,總之,他沒錯。
但,今年正月初三匆忙營業,卻非他本意。
過年歇業,他呆在府中三日,因一種無孔不入的不安憂慮而難以忍受。
每每不期然的看見她蒼白清瘦,食難下咽的模樣,胸中便是一陣惱然焦迫,可自己說出的話卻是冷酷漠然,而她的恍若未聞,更讓他鬱氣難平,煩悶不已,明明是相互躲避著,他還是覺得司徒府上下全是她的影子,看什麼都是礙眼。
思及此,莫名又是一惱,甩下朱筆,賬本也是看不下去了。
旋即起身,走出屋外,吐出胸臆間一口悶氣,卻又望著精剩的日光,蹙起了眉頭,午時已過,將至未時,中飯也是吃過了,晨時無意間聽到晴兒吩咐廚房,午飯做些她愛吃的菜樣,那……她,有沒有多吃一些……
一番揪扯在心中肆虐,眉目也跟著糾結。
驀地。
“少爺!少爺!”帶了急迫的慌聲促喚響起,叫醒了他不該有的思緒流扯,濃眉蹙的愈發深重,厭然抬首,見是家中仆役,冷喝道,“大呼小叫什麼!”
雙喜喘著粗氣,像是一路連奔帶跑的趕了過來,見到司徒宇忙龜身顫道,“少爺,二夫人……二夫人出事了。”
“什麼?”司徒宇挑眉揚聲,一臉沉寒中透著訝鄂。
“二夫人,怕是……怕是小產了。”雙喜囁嚅道。
“小產?上午還好好的,怎麼會小產?”司徒宇一怔,些許慌措,心下卻是說不清何種滋味。
“二夫人……飯後吃了……吃了少奶奶做的蓮子羹,就腹痛不止……”雙喜將頭埋的越來越深,聲音也是越來越小。
“因為蓮子羹?”,司徒宇忽地怒目而瞠,神色霎時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