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會跟著他去。
晚上,伺候他寬衣,他的身上,新傷舊傷一片,指尖有些顫抖。目光,落在他的胸口,指腹略過那隱約可見的胎記。他注意到了,低頭看一眼,低語著:“璿兒像朕,胸前也有一個胎記。”
我笑著,原來他連這個都知道了。
不免,又想起宮裏的那個人。他的胸前,也有一個胎記,和元承灝的這個,一模一樣。
“怎麼了?”他皺眉問著。
睡在他的身側,有些話,不想瞞著,隻低語著:“你仔細看過他麼?”
他的呼吸略沉,半晌,才問:“好端端的,為何說這個。”
“因為……實在好像,他的身上,也有與你一樣的胎記。”
修長的手指圈住了我的手,微微握緊,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良久良久,才聽他開口:“隋華元曾說過的,雙生子也分幾等。有的幾分相像,有的甚至還完全不像,也有的,完全一樣。就如同,朕和他(注)。”
回握著他的手:“可不管怎麼樣,在我心裏,你都是唯一的。”就算全世界都分不出來,我都不會再把他認錯了。
“我隻是,擔心你。”他的身子還沒好,又要趕著去邊疆找楊將軍。
他抱著我:“有你在身邊,朕什麼都不擔心。”
……
翌日,出門的時候,姐姐和阿蠻追到王府門口,璿兒哭個不止。我抱著他又拍又哄,他還是哭。
“娘娘,殿下舍不得您。”阿蠻哽咽著說著。
吸了口氣,瞧著她:“本宮就把他交給你了,還有姐姐,你也幫忙看著她點兒。”
她狠狠地點頭。
姐姐拉著我的手,眼睛紅紅的:“非去不可麼?”
“非去不可。”看著她,補上一句,“就如那一次,你非要跟著姐夫回京一樣。”
姐姐忽而笑了,也不再勸我留下。我如此一句,再不必解釋得更多。
低頭,親親璿兒的臉,將他交給阿蠻:“來,讓姑姑抱著。”
元非錦出來,徑直上了馬車,將手中的金絲軟甲塞給他:“上回給了皇上,本就不該再還給臣弟的。您可不看看自個兒。”
我替他接了,其實那一日,他要常公公還給他,不過是怕再有人對元非錦不利,他也是替他擔心的。
馬車離開瓊郡的時候,我們帶的人並不多,隻一隊打扮成家丁的侍衛,還有隋太醫隨行了。
抵達邊疆的時候,已經是元月十四,這一夜的月亮已經很圓很圓。軍隊就駐紮在橫屏鎮的西南部,我們連夜趕過去,在靠近軍營的時候,被外頭駐守的士兵攔下了。
他隻伸手,將金牌遞了出去。
我才想起,這金牌當時給了隋太醫他們出宮的,如今,倒是又回到了他的手裏了。
很快,聽得有馬蹄聲傳來。
接著,傳來楊將軍熟悉的聲音:“末將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他掀起了車簾,笑著看著外頭的男子:“師父,別來無恙。”
楊將軍忙上前來:“皇上怎的來了?”他又看見他身後的我和隋太醫,越發地吃驚了,“娘娘……皇上,出了什麼事?”
隋太醫起身下車,朝他道:“將軍先讓皇上入營,天冷,皇上大病初愈,可再病不得了。”
楊將軍一陣吃驚,忙請他入營。
請了他上座,楊將軍又命人倒了杯熱酒給他:“皇上,邊疆苦寒,夜裏,將士們都是用烈酒熱身的。”
隋太醫欲說什麼,他隻端了酒杯道:“那朕就嚐一杯。”說著,仰頭飲盡了。
“皇上。”小聲叫著他,他隻略笑著,低低咳嗽了幾聲。
楊將軍又道:“明日就是上元節了,末將還以為皇上在宮裏的。”
他低聲而笑:“是啊,世人都以為朕在宮裏,差點,連朕都要以為朕在宮裏了。”
楊將軍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皺眉道:“皇上隻身來邊關,很危險的。”
將手中的酒杯擱下,他開口道:“他們都以為皇上在宮裏,朕如今是去哪裏都不危險了。”
“皇上……”楊將軍疑惑地看著他。
他的聲音沉了下去:“師父,渝州一行後,朕根本未回過宮。”
楊將軍終是變了臉色,目光繼而朝我和隋太醫看來,我歎息一聲,低下頭去。他握了握我的手,低語著:“妡兒,你和隋華元出去,朕和師父好好說說話。”
點了頭,與隋太醫一起從帳內出來。
外頭,一些士兵正小聲地議論著,似乎都很興奮,大過年的,皇帝居然親自來了,叫他們怎能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