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姐姐還睡著麼?”
“醒過來,娘娘睡著,便沒來打攪,方才吃了飯,微臣勸著她休息了。”
不免笑了:“姐夫,這都不在宮裏了,能不能別和我打官腔了?姐姐這個時候是該好好養著身子的,你可盯緊著她些。”
他也笑了:“放心,我知道。”
隋太醫還在元承灝的房裏守著,我進去,也不和他提白日裏的事情,隻道:“這裏有我,兩位大人先下去休息一會兒。”
隋太醫欲說什麼,便聽蘇衍開口:“娘娘若是有事,就喊一聲,我們就睡在隔壁。”
點了頭,坐在他的床邊,親自喂他喝藥。
“灝,睡夠了就醒來。你錯過了璿兒的滿月酒了,可不能再錯過他第一次喊父皇的那一刻了。”
“璿兒還那麼小,知道你不忍心讓他走你的老路。”
“不是不同意我撮合我姐姐和蘇太醫的婚事麼?怎麼樣,如今他們都有孩子了,你若不服氣,就起來啊。”
“會跳《淩波》的還是我,知道你不信,四年前,也是我在堰湖把你救起來的。是救啊,別冤枉我行刺你。”
……
陪著他說了好多好多的話。
睡在他的身邊,輕輕擁著他的身子:“你可知道如今宮裏住著誰?”
“嗯,你一定知道了。”否則,他不會從要我找楊將軍輔佐我和璿兒執政,轉而變成要元非錦來劫走我們兩個。那晚上,他定然是看見了什麼,一定是的。
“還是,你也覺得虧欠了他一些東西?”
“那麼,我和璿兒呢?你可知,他昭告天下,說璿兒早夭。他要璿兒,無法認祖歸宗啊。”
緊握住我的手,忽而微微地動了些許。
我惶恐是自己產生了錯覺,嚇得屏住了呼吸。
那修長的手指,真的,緩緩動了一下。
“灝,灝,你聽得見我說話,是麼?”喜極而泣,親吻著他的臉頰,埋入他的頸項,“沒有你,我和璿兒什麼都不是。那你就醒來,告訴天下人,璿兒是你的兒子,璿兒沒有早夭。”
他的眉心微擰,我知道他是聽見了我的話。
哽咽著,不敢太過用力,怕弄疼了他。
滾燙的眼淚自眼角滑出,流進他的頸項裏:“你若一直睡著,哪怕十年八年,我也願意等。隻要你舍得,隻要你舍得……”
“等璿兒長大,我卻不敢告訴他,他爹是誰。皇上,可在宮裏頭待著呢,是不?”
“都說他長得像你呢,隻盼不要太像了,否則日後,我也不敢讓他出去。萬一被有心之人瞧見了,又會生事。”
“不如,就讓他過老百姓的日子,種田、放牛啊。”
“那,我就是放牛娃的娘,你就是放牛娃的爹。”
……
“你敢……”
虛無縹緲的兩個字,從他的齒間甫出,輕得幾乎聽不見。
抬起眸華,男子並不曾睜眼,可我知道,方才那兩個字,就是他說的,就是他!
咬著他的耳朵:“你看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他的俊眉擰起來,仿佛是用盡了力氣:“出息……”
“放牛不是我的理想,我其實更想要璿兒去放你關在觀獸台的那群家夥。”
他笑了,有些艱難。
“朕……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皇上都夢見了什麼?”
“夢見父王、祖母……夢見,辛王府的族譜上,少了一個人的名字。然後,聽見有人說,說璿兒不能認祖歸宗……朕……”他艱難地睜開眼來,“朕死不瞑目。”
嚇得忙捂住他的嘴:“不許你胡說!”
他的眼睛看著我,欲抬手,卻沒有力氣,隻又言:“更過分的是,竟要朕的璿兒……去放牛……”
又笑又哭地看著他,什麼時候了,他就會記著這些!
欲開口,卻見他又閉上了眼睛,眉心擰得更深。
“皇上……”
“痛……”
“哪裏痛?”急急問著,床上的男子卻又沒了聲響。我嚇得不輕,忙叫了太醫來。
兩位太醫匆忙來了,元非錦也來了。
“皇上醒了?”元非錦急急衝上來,“哪裏醒了?”
“他剛才和我說話了,真的和我說話了!”
“阿袖,你可別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他?真傻!
“皇上!皇上!”隋太醫的聲音有些急促,我吃了一驚,忙上前。蘇衍依舊給他把著脈,依然是眉頭緊鎖,抬眸開口:“幾乎感覺不到心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