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顯然沒想到我真的會這麼說,那眸子微微收緊。而我身邊的阿蠻亦是驚訝地撐大了眼睛,她扶著我的手略緊,低語道:“娘娘說的什麼胡話?”
我不以為然:“怎麼是胡話,方才蘇大人也說了,本宮心裏若是有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蘇衍突然停下了腳步,我亦是跟著他停了下來。他竟笑道:“娘娘若是有那個本事不讓微臣發現,微臣,還能告訴誰去?”
我的黛眉微佻:“哦?莫非蘇大人還有那種殺人於無形的法子?”
他依舊笑著,卻是不答:“娘娘這是給微臣下套麼?微臣是太醫,隻會救人,不會殺人。再說,這個世上,能有什麼是殺人於無形的呢?無論掩藏得再好,終有一日,是會真相大白的。”
真相大白……
嗤笑道:“蘇大人真的這麼認為麼?可是很多的痕跡,時間久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就如同安府出事,那麼多的疑點,我縱然懷疑了,卻苦於沒有證據。正如元承灝說的,現在前朝後宮很多的人,都懷疑這件事是他做的。他們,也隻是沒有證據不敢亂說罷了。
卻不想,蘇太醫卻肯定地開口:“自然,都會在的。”
我怎麼會相信呢?
直直地看著他:“蘇大人還記得安府那一晚的場麵,如今你若再去,還能看見麼?”屍首縱橫的後苑,鮮血灑滿的後苑,如今,還會有麼?
他答得肯定:“娘娘錯了,什麼都還在的,隻是你不想去還原那樣慘烈的場麵罷了。人死了,屍首也還能告訴你很多信息。那些現場,娘娘若是說那鮮血橫流的場麵,微臣隻能說,您若想看,依舊是可以的。有一種藥,可以還原血漬。”
他的話,說得我一陣吃驚,還原現場……
蘇太醫又道:“微臣得走了,馮小主還等著微臣。”說著,朝我行了禮,抬步離去。
見他走得遠了,阿蠻才緊張地上前來問我:“娘娘不是真的想打馮小主的主意吧?”
這才回了神,我略搖了搖頭,我和馮婕妤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打她的主意?
腦子裏,反反複複地想著蘇太醫的話。與阿蠻一道回馨禾宮去,行至門口,心下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阿蠻見我突然站住了腳步,皺眉道:“娘娘?”
回了頭,此刻,還皺眉可能見著蘇太醫?張了口,也覺得不妥。如今隋太醫在我馨禾宮呢,我若是說身子不適宣蘇太醫來,到底還是不合適的。
我有事想問他,卻也隻能從長計議。
入內的時候,不慎瞧見那被掛在門上的麵具,此刻瞧著,竟覺得有些滑稽。
常公公端了滿滿的一盆水出來,見了我,忙放下行禮。
我上前問:“公公這是?”
“哦,皇上說身上不舒服,隋大人又說不能碰水的,奴才就讓人打了水給皇上擦了擦身子。”常公公朝我說道。
“皇上醒了?”邊說著,邊進去。
常公公喚了宮女將水盆端走,跟著進來,小聲道:“醒了會兒,此刻又睡了。”
“那……可有問及本宮?”
“皇上問了,奴才說娘娘在院子裏頭。”常公公一笑,“此刻娘娘不是回來了麼?”
送至珠簾前,他也不再入內,阿蠻也識趣地沒有進來。我獨自進去,他果然還安穩地睡著。幫他掖了掖被角,在床邊坐了。
臉色已經好了很多,這幾日倒是睡得多了,我也知是隋太醫在藥裏摻了東西的。目光,落在一側架子上,他那被掛起的龍袍上。
貼身的玉佩已經換了,上次的那一塊,他給了芷楹郡主。而那玉佩邊上,是一塊金牌。隻屬於他一個人的金牌,皇上的金牌。
拿著它,無論去哪裏,都是暢通無阻。
不覺起了身過去,伸手緩緩地撫過那塊金牌,心微微沉下去。
“妡兒。”身後,突然傳來元承灝的聲音。我吃了一驚,忙鬆開了握著那金牌的手,回身看著他。他自個兒坐了起來,又道,“看什麼?”
壓住緊張的心情,我勉強笑道:“臣妾是看皇上的玉佩,瞧那穗子,到底還是皇後娘娘親手做的好看一些。”
他的目光隨之瞧來,卻是笑道:“那你也給朕做一條,比比誰的更好一些。”
朝他走去,坐了下來,才開口:“臣妾可不敢跟皇後娘娘比。”
那大掌覆蓋上來:“朕覺得你什麼都敢啊。”
微微一愣,我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他坐直了身子,我忙起身取了外衣給他披上:“皇上不睡了麼?”
他應了聲:“睡著也不舒服,渾身都痛,妡兒,給朕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