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雲眉,元承灝不會發了善心放她出宮去。
不,兀自搖頭,誰說他方雲眉出宮是因為發了善心呢?
宮傾月的神色黯淡了起來,隔了好久,才低低出聲:“他說,會一直等我。”
一直等她……
她一輩子出不去呢?
許是想起了他,姐姐的眼底略微浮起一抹欣慰的笑來,而我看著,也沒來由的高興。
“姐姐,我會幫你出宮的。”會想盡一切辦法。
她卻搖頭:“不,不要你為我犯險,聽到麼?來京的時候,我答應過爹,會好好照顧你的。若沒有能力照顧你,也不能要你為我做些危險的事。”
“姐姐……”我能說什麼?我還能說什麼?
她抱著我:“嫵妡,其實看見皇上待你好,我心裏很安慰。進京的時候,一路忐忑,就怕你不好。你若不好,我一輩子不原諒自己。”
“我很好,我很好。”胡亂應著,元承灝會對我動怒,可卻沒有像責罰姐姐一樣待過我。
她點著頭。外頭,傳來常公公的聲音:“娘娘,皇上說,隻給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這麼快……
宮傾月已經起了身,我拚命拉著她的手不願鬆開,她朝我笑,隻道:“再有兩日表哥大婚,你若是能見著他,幫我祝福他。”
“姐姐……”
“不要跟來。”她製止了我,轉身出去。
我追至門口,終究沒有再跟出去。
汀雨進來的時候,瞧見桌上的薑湯已經涼了,忙端了下去叫人重新熱了送來。
我沒有說話,隻端了就喝。
為了姐姐,我也得好好保重自己啊。
那些男人們之間的戰爭,我也許不懂。可這後宮的鬥爭,我卻已經深陷其中。咬咬牙,從今往後,我再不能退縮了。
汀雨接了我手中的碗回身擱在桌上,我忽然道:“幫本宮換衣裳的時候,可曾瞧見了什麼?”
她方才扶我上床的時候,那落在我手臂上的眼神讓我覺得奇怪。直到宮傾月捋起了自己的衣袖給我看她手臂上的守宮砂我才恍然大悟。
是的,汀雨驚訝的,隻有我手臂上的守宮砂。她的表情亦是在告訴我,她雖是元承灝的人,可他並不曾將這件事告訴她。
汀雨吃了一驚,跪下了,話語卻是從容:“回娘娘,奴婢什麼都沒有看見。”
很好,她的確應該什麼都看不見。
回神的時候,瞧見那掛在架子上的裘貉。我這才想起來,這是賢妃的裘貉呢。
汀雨也注意到了,忙道:“娘娘回來的時候弄濕了,奴婢想著,等幹了,再給賢妃娘娘送去。”
送去?嗬,她還要不要呢?
不過,這禮數倒是不能廢的。屆時,我還得親自上門,說聲“謝謝”。
“皇上將裘貉蓋在娘娘身上的時候,賢妃娘娘的臉色都青了。”汀雨小聲說著。
那是自然的,她原先是想討好元承灝的,卻不想,他轉身給了我。將目光收回,我才想起元承灝來。
和他的鶯鶯燕燕們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他真像個皇上啊。皇上,就該在脂粉堆裏打著滾的。可,他惡狠狠地跑來罵我“不知死活”的時候,我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恨、委屈、不理解。
也許,都有吧。
可他到底開了恩,讓我見了姐姐一麵。
汀雨伺候我上床,一麵又道:“娘娘若是有不舒服的,可得告訴奴婢。那湖水那麼冷,很容易生病。”
我不說話,我沒有嗆水,不過衣服濕了一回。還裹著賢妃的裘貉呢。
探望我的嬪妃們陸陸續續地來了,新晉的那些小主說話都戰戰兢兢的,和今日在禦花園裏對著元承灝的時候完全不同的態度。我自是不會和她們計較的。
皇後和賢妃隻派了人,送了些補品過來。我不免想笑,倒真是難為了賢妃了。
姚妃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帶來的宮女卻不是萱兒。
“本來還來得早些的,玉兒也不知怎的,吃壞了肚子。”她急急解釋著。
我忙問:“可宣了太醫?”
她點了頭:“禦花園裏究竟出了什麼事了?怎的就掉進了湖裏?”
我也不解釋,隻道:“現下也沒事了,姐姐還是回去陪著帝姬。”
“睡了,萱兒陪著呢。”她又道,“還以為皇上也在馨禾宮的。”
我怔了怔,才想起大約元承灝跳下內湖救我的事跡已經在後宮廣為流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