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慌忙起了身給他行禮。
他也不看,隻徑自上前:“給皇祖母請安。”
看來是下了朝直接來了鬱寧宮,身上的朝服還沒有換下。細瞧著,他的神色似乎不錯。藏於廣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是因為姐姐麼?好多話,想問他,隔得不遠,卻不能問出來。
太皇太後不悅地看著他:“皇上今兒倒是奇了,下了朝,還記得來哀家這裏!”太皇太後的話裏,明顯的責怪。
他竟也不生氣,依舊笑著,一拂龍袍,在她身邊坐了,又道:“知道皇祖母生孫兒的氣了,孫兒特來請罪。”
驚愕地看著麵前的男子,為了昨日的事情來請罪,為了姐姐來請罪。心裏五味複雜,我不知究竟該說些什麼。
高興?亦或是悲哀。
顯然,連太皇太後都有些驚訝。半晌,才道:“皇上該賠罪的,可不是哀家!”
元承灝一怔,隨即抬眸朝一旁的皇後看了一眼。皇後忙垂下眼瞼道:“太皇太後,臣妾不敢。”
她當然不敢,誰敢讓皇上賠罪?
元承灝卻是破天荒地一笑,握了握皇後的手道:“朕今晚過關雎宮去。”
不知為何,他的話,給我一種不好的預感。
聞言,太皇太後的臉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錢公公進來了,小聲道:“皇上,外頭常公公說秀女們都已經在宣清殿等候了。”
眾嬪妃的臉色瞬間都變得有些奇怪,作為一個女人而言,她們必然不會希望再有更多的人進來與他們分享眼前這個男人。但,作為一個不得寵的妃子,許是還會有人幸災樂禍於那些即將或已經失寵的舊人。
所謂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深宮根本就是一場笑話。
元承灝點點頭,又道:“皇祖母陪朕一道過宣清殿去,如何?”
自他說今夜過關雎宮去開始,太皇太後的臉色越發地好了起來。此刻聽他說,她不免笑起來:“哀家還去作甚?有皇後陪你便罷了。”
他又看了皇後一眼,起了身道:“既如此,那皇後便與朕一道過去吧。”
“是。”皇後細細地應了聲,跟上他的腳步。
我拚命地撐大了眼睛,妄想從他的神色裏去探求一絲有關我姐姐的消息。卻不知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我在刹那間慌了心神,我竟,一點都瞧不出來。
路過我的身邊,他的目光忽然瞧過來。
我猛地吃了一驚,本能地握緊了手中的帕子。
那張俊顏之上,此刻沒了笑容,有的,隻是平靜。
沒有遲疑,他隻抬步出去,他似乎想起什麼,側臉與皇後說了一句話。瞧見皇後點了點頭,二人出去了,眾嬪妃的心情頓時複雜起來。
元承灝親自來請罪了,太皇太後倒是也不提要如何處置昨夜被臨幸的那秀女了。眾人又坐了會兒,絲衣姑姑打發大家都回了。
與姚妃走在一起,我才想起方才的事情來。感激地開口:“方才,謝謝姐姐。”也隻她,願意為我說一句話。哪怕,微不足道。
她怔了怔,才笑:“可別笑話本宮,本宮心裏緊張得不行。”
搖頭,我怎麼會笑話她,那樣的場麵,誰不緊張啊。她開口得罪的,極有可能便是太皇太後與皇後二人。她雖然有帝姬,但,終究不過是個得了一夜恩寵而上位的宮女。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會感謝她。
身側,傳來悅耳的鈴聲。
棠婕妤隻瞧了我們一眼,也不說話,飛快地出去。想必,是會去慧如宮,賢妃可也等著知道這裏的結果。
鄭貴嬪跟上來,笑著開口:“娘娘您說,皇上會封您姐姐什麼呢?”
封什麼,我也想知道。
她又道:“嬪妾隻是不知,娘娘心裏究竟是高興呢,還是也覺得感到了威脅?”
我笑笑:“你希望本宮如何?”
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她顯然沒反應過來,一時間倒是語塞了。
我回了頭,朝姚妃道:“聽聞這一屆的秀女個個出色呢。”
姚妃笑道:“自然是的,那些千金小姐們,又怎會差?等皇上選了,也會給朝中大臣們指婚的。”
她不說,我倒是快忘了。元承灝曾說,會在選秀的時候挑了一個名門閨秀給楊將軍做夫人的。也不知到時候雲眉會如何?
一時間走了神,隻聽得姚妃脫口道:“妹妹當心!”說著,伸手扶住了我。
回神,才發現腳下已經是鬱寧宮外的台階。
鄭貴嬪略笑一聲:“看來娘娘心裏還是在意的。”她說著,略福了身子大步往前而去。
姚妃小聲道:“妹妹不必往心裏去,前朝曆代,姐妹共侍一君的例子也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