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哽咽難言。
我不知道她入宮,給她帶來了這麼大的委屈。三年了,她從不曾對人吐露,也沒有人可以讓她吐露。
而我,是能讓她傾訴的那個人麼?
不,我不敢確定。
無雙嚇壞了,張了口,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握了帕子上前,替她擦拭著眼淚。而她,在不經意間,也已經紅了眼眶。
好久,她的心情才平複了些許,自個兒抬手輕拭去眼角的淚,啞聲道:“嬪妾失態了,叫娘娘見笑了。”
我搖了搖頭。
她已經起了身,小聲道:“嬪妾叨擾得娘娘久了,先回去了,娘娘好生歇著。”說著,朝我福了身子,才恭敬地退下。
目光,隨著女子瘦小的身影漸漸遠去,心下,卻百感交集。
雲眉忍不住問:“二小姐,年嬪小主為何哭了?”
為何……為了太多的事。
她的不得已,她的委屈,她此生不能脫離的親情的枷鎖。
其實,我與她一樣,隻因,我也無法放著姐姐的事情不管。
雲眉上前關了門,她此刻已經忘了年嬪的事,隻又問:“您說皇上今兒個還來麼?”
微怔了下,我搖著頭。可是心裏卻是清楚的,他既然能下了朝就急急地來看我,那麼今晚,勢必還來的。畢竟,如今在後宮中,我是她寵愛的妃子,且,剛剛小產,需要他的安慰。
雲眉又道:“奴婢是真希望皇上來的。”
這個丫頭,她的心思,我知道。
抬眸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去取了書來教我識字。”
……
二人在房內待了一下午,及至傍晚的時候,聽得外頭院子裏傳來了聲音。接著,有宮女進來稟報說芷楹郡主來了。
沒想到她今日還不曾出宮,忙叫人請了進來。
雲眉收起了床鋪上的東西,忙迎出去。
我扯了扯被子,半躺在床上。
瞧見元芷楹進來了,我朝她露出淺淺的笑。隻那一瞬,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白日裏,元承灝隻說芷楹郡主來了宮中,卻沒有告訴我,原來安歧陽也來了。
自渝州回京一別後,我算是還未曾見過他的。上回,也是隔了好遠的距離,遠遠地看了幾眼。
他的神色有些黯淡,卻依舊衝我燦爛地一笑。
芷楹郡主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上前來,朝我行了禮,這才開口:“昨兒就聽聞娘娘出了事,這會兒才來探望,還望娘娘別往心裏去才是。”
“怎麼會。”我忙搖頭。
雲眉已經推了椅子過來讓他們坐。
芷楹郡主拉著他過去坐了,他的目光始終不曾從我的臉上移開,開了口問:“娘娘可好些了?”
他再不喊我“阿袖”了,也學著別人一樣喚我“娘娘”,聽得我真不習慣。朝他笑笑:“沒事了,表少爺不必擔心。”他大約也以為我真的流產了。
芷楹郡主笑出聲來:“你們倆真逗,娘娘您如今貴為昭儀,怎的還喚岐陽‘表少爺’?這若是叫皇上聽了去,可如何是好?”
我吃了一驚,叫元承灝聽見了,我真真是把他的身份硬是說地降了好幾級。
我被她說得有些窘迫。
她倒是若無其事地轉向安歧陽,笑著問:“岐陽你說是也不是?”
“楹兒別鬧,叫娘娘看了笑話。”他推著她。
她抱著他的手臂,輕搖著:“沒鬧,你是我的郡馬,娘娘又不是不知。”
是啊,郡馬,我該改口喚他“郡馬”。
雲眉端了茶水進來,芷楹郡主卻擺擺手,道:“不喝了,方才在太皇太後宮裏喝過了,此刻一點也不渴。”她的明眸看著安歧陽,問著,“岐陽要喝麼?”
他也搖頭。
雲眉點了頭,將茶水放回桌上,退至一旁站著。
元芷楹的手一直握著他的,在他身邊,她的笑很真實,那就是幸福的笑,我看出來了。
他沒有掙脫,顯得有些無奈。
坐了會兒,外頭又有宮女進來,道:“郡主,皇後娘娘身邊的淺歌姑娘來了,說是您有東西落在了皇後娘娘宮裏,說是請您過去取呢。”
元芷楹皺了眉,我亦是有些奇怪,既是落了東西,為何不由淺歌送過來,偏生還要她親自走一趟?
“還不去?別叫皇後娘娘等急了。”安歧陽好心提醒著。
她回了神,有些生氣,咬著牙:“岐陽,你做的好事!東西呢,交給淺歌帶回去就好。”
他一攤手:“什麼東西?”
“岐陽!”她的音量有些高。
“郡主……郡主,淺歌姑娘說皇後娘娘等您去呢。”宮女又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