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紅紅的少女兩手撐著比她大十倍的桌子,毫不示弱而又有些顫抖地瞪著一鬥。
簡直像是試圖用眼神嚇退老虎的小狗。一鬥心裏忽然升起這麼一個荒誕的念頭。
「…………」
「…………」
「……那、那個!」少女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隻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音,「你……你有什麼興趣嗎?」
「……我沒有什麼可以稱為興趣的興趣。」一鬥歎了口氣,說出早已重複了成千次的自傷台詞。
「是嗎!我也沒有興趣呢!真巧啊!哈哈哈哈……」
「是嗎!哈哈哈哈……」
「……」
「……」
確實很巧,不過問題是這樣就沒什麼話題可聊了。
這次輪到一鬥試圖開啟對話:「……那個,其實我這種人實在沒有什麼……價值的,屬於連未來都沒有,隻等著別人安排的普通人啊。」
「喔!你是第一個對我說自己沒有價值的人呢!好厲害!」
「呃,不會吧,其他人呢?」
「自從兩個月前有個這麼說的人被喂了魚之後就沒人敢這麼說了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畢竟這裏是宰相府。據說麵對恐懼時有些人反而會大笑。一鬥從前覺得這是一件英雄事跡,現在他才知道那根本就隻有絕望。
就算有空蕩的大廳帶來的回響效果,幹笑聲終究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少女猛地一拍桌子,打斷了毫無意義的對話:
「西園寺一走!」咬了舌頭。
她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氣,重又鄭重其事地說:
「聽好了,西園寺一走。下麵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西園寺一走。」
就算口誤,她也依舊硬著頭皮說了下去。少女板著的臉已經快要能夠煎熟章魚,堪稱關東名吃——鐵板燒。
「嗯,我有在聽……」
「不許插嘴!你根本就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少女有些憤懣,「你已經被樞密院選中成為皇上的後妃了!」
「噢。……。……咦?」
熟悉的詞和不熟悉的詞組成了一個難以名狀的句子。一瞬間有千萬頭羊駝在一鬥腦子裏的雪原上呼嘯而過,留下滿地肮髒的冰渣子。
少女閉著眼睛,一口氣大聲說完:
「所以,我們私奔吧!」
「呃,可是你還有宰相府的工作……」一鬥下意識地回複。
似乎也震懾於「魔神宰相」的凶名,少女好不容易才聚集起一點的氣勢立馬就蔫了。她坐了回去,撅起嘴:「是啦是啦還有工作……」
不過她旋即又充滿希望地睜開眼睛看向一鬥:「意思是……沒有否認?西園寺君,你願意和我私奔嗎?」
『不,在說這個話題之前,難道不該先吐槽下我為什麼會被選為後妃嗎……』一鬥幾乎將這句吐槽說出口,然而還是咽了回去。
「……呃,我這種人,……並沒有什麼值得你去和我……那個,私奔的……呃,意義啦。」一鬥字斟句酌地說,「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你……應該是誤會了什麼……」
他小小聲嘀咕了一句,「連當做棋子的意義都沒有。如果想要一顆優秀的棋子,拜托不知道哪裏的大人物還是另請高明吧,我也實在不是謙虛……」
「才、才不會!」少女細心注意到他的低落情緒,視線來回亂飄,口中不由自主地說出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安慰話:
「人都是有價值的,你隻是不相信自己的價值而已。不相信自己的價值是幸運的,因為他不會被既定的道路所束縛,從而擁有在危機麵前開創出未來的力量。——啊,這可是開國皇帝陛下說的哦!肯定是對的!絕對是的!」
「嗯……可是我隻不過是被所有的道路都拋棄了而已。若說束縛,就好像坐吊車一樣,不被束縛在吊車上的人,就隻能摔死了吧。」一鬥不知不覺地將心裏話說出口。
「可是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從此長出翅膀來啊!」少女激動地拍了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