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寒拉開車門,回頭衝著他冷冷一笑:“暫時我保管。”
她誰也不信!自從慕雪不在後,淩慕淵就讓她的生活處處是陷阱,處處是套路,沈佳慧的變化在她的理解範圍內,可楚凡的變化她始終無法消化。
她開車悄悄去了人民醫院。既然跟喬慧珍攤了牌,她有一肚子疑問,憋了小半輩子了,是該問問答案了。
本來昨晚她想守在醫院裏等母親醒過來的,可是娛記一波接著一波的往醫院湧,已經嚴重影響到了醫院的正常秩序,她不得已隻能躲進了琉璃居。
二十分鍾車程,她把車停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為了不引起注意,她悄悄從醫院的後門走樓梯上了九樓住院部。
住院部很安靜,走廊上沒有人走動,她稍微平複了一下氣息,朝著喬慧珍的病房走去,正準備敲門,聽見裏麵的談話聲,手僵在了半空。
是喬慧珍虛弱的哀求聲:“淵少,得饒人處且饒人,請你放過夢寒吧,這事歸根結底是我和他爸爸造的孽。”
接著是沈佳珍哽咽的嗓音:“媽媽,您別求了,沒用的!您身體不好,別跪地上,快起來!”
然後是淩慕淵紳士華麗的調調:“沈太太,我可受不起您這一跪,起來說話。”
沈夢寒心頭大弧度的震了下,她輕輕推開一絲門縫,從門縫中看過去是淩慕淵挺拔的背影,喬慧珍卑微的跪在他的麵前,佳珍彎腰扶著喬慧珍的一隻胳膊。
佳倩低著頭陪著媽媽跪著,哭成了小淚人兒,抽抽噎噎的說:“你以前那麼喜歡我哥哥,我心裏也一直把你當大哥哥的,我求求你原諒他好不好?我哥哥也很可憐的。”
喬慧珍不肯起來:“還請淵少聽我把話說完。”
這一幕讓沈夢寒心口堵的死死的,她咬了咬牙,準備推門進去,而喬慧珍接下來的話製止了她的動作。
“當年我丈夫的前妻已有身孕,我還是進了沈家的門,我丈夫為了給我一個名分,逼前妻淨身出戶,隻給了她一筆墮胎的錢,所以……歸根結底,這孽是我一手造成的,夢寒八歲回沈家,他喊我一聲媽媽,卻隻能管自己的親生媽媽喊阿姨,我無法想象他從小心裏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委屈……”
一聽這話沈佳珍驚白了臉:“媽媽!您說什麼?”
佳倩也驚的兩顆淚凝固在了眼眶裏:“媽媽,李阿姨真的是爸爸的前妻嗎?哥哥他真的是回來報複沈家的嗎?不!不會的!我不信!”
淩慕淵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淡然神態,他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敏銳的往門口掃了眼,與門外的人眼神撞了個正著。
沈夢寒一僵,攥緊了拳頭。
他唇角翹起諷刺的弧度,貌似好奇的問道:“你進沈家的門,知道徐明珠已有身孕?”
這正是她想問的,他就這麼幫她問了出來。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那對一個女人來說傷害會有多大,所以我這一生沒有生育,糟了報應。”
沈夢寒臉上一點點失去了血色,對這個女人她到底該不該恨呢?
淩慕淵摸了支煙叼在嘴裏,習慣性的不點上,再次與門口的人四目相對,他無聲的歎了口氣。
“夢寒這孩子重感情,他跟了你這麼久,你心裏有恨,不管怎麼折磨他報複他,他也隻會咬牙忍著……”
說到這兒,喬慧珍不顧受傷的右胳膊,也徹底丟了沈太太的尊嚴,重重的給椅子上的男人磕起頭來,能聽見悶悶的聲響,第一個頭磕下去額頭上就見了淤青。
“媽媽!”
“媽媽!”
佳珍佳倩嚇得急忙去製止她的動作。
“你倆出去!”喬慧珍冷聲喝道,揮開了兩個小丫頭。
倆小丫頭長這麼大從來沒見喬慧珍大聲罵過誰,這聲嗬斥威力不小,都僵在了當場,不約而同的也跪在了地上,媽媽今天是抱著一死的心在求這個男人。
而椅子上的男人卻不為所動,也不製止,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姿態,好似在看一場精彩的表演。
喬慧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額頭破了,冒著血珠,她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裏滑出兩串淚來,繼續哀求。
“我知道我的這條老賤命淵少看不上,我不求別的,隻求淵少,讓法律來斷這場恩怨糾葛,哪怕……哪怕讓夢寒去坐牢……我求你,不要再折磨他,給他一條生路……”
哪怕讓夢寒去坐牢……
沈夢寒被這句話震得心口發麻發疼,不知道是她犯賤,還是她變態?這句話給她的觸動竟然是母愛。
喬慧珍哭著說這句話的時候,佝僂著背,生命的氣息正一絲一縷的在從她身上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