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若雪出生的那一年,葉城下了一場大雪。
天寒地凍,萬物凋零,鳥獸無蹤,連綿月餘。
葉城的百姓整整一個月幾乎足不出戶,避寒而居。偌大的一個城,即使大白天的,街上也難得看到一個行人。
若雪出生的那夜,雲府梅園的梅樹一夜盡綻,搖曳生姿,映著一地潔白,美得出塵,哪似凡間所有。
臘月十九,若雪滿月,雲府張燈結彩,車水馬龍,客似雲來。
晌午時分,雪終於停了,一抹冬陽撕開暗沉的天空,噴薄欲出。
金色的陽光照在若雪粉嘟嘟的小臉上,越發顯得粉雕玉琢,可愛十分。道賀的人交口稱讚,雲夫人心裏跟喝了蜜似的,連笑容都透著化不開的甜意。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忙囑咐奶娘把孩子帶了下去。
“風神醫,難得您大駕光臨,紫兒代夫君敬您一杯。”不著痕跡地接過丈夫手裏的酒杯,笑咪咪地跟對麵的風楚陽碰了碰,一飲而盡。順便在以袖掩口的瞬間,向夫君吐了吐舌頭。
雲錚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輕輕拍了拍嬌妻的背,語帶寵溺,“你呀,就愛逞能,身子還沒大好呢。”
風楚陽瞪了一眼對麵旁若無人、秀盡恩愛的兩人。長歎一聲,臉上一副我就知道的悻悻表情,心不甘情不願地喝下了這杯苦酒。咦,苦酒?再看一眼對麵小娘子幸災樂禍的表情,心裏一涼,不會吧,又上當?來不及保持自己的謙謙君子樣,一路狂奔,進了後廳。怎麼每次都來這招?竟然在堂堂神醫的酒裏下藥?“千日醉”啊,隻要一想到上次在西湖岸邊,醉酒失形,醜態百出的自己,風楚陽就恨得牙癢癢。我那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謙謙君子的高大形象啊,就這樣一去不返,唉!
雲錚看著巧笑嫣然的嬌妻,搖了搖頭,“紫兒,還不給他拿藥!女兒今天滿月,你不想她幹爹當眾出醜吧?”
“哼,自作自受!明知你身子不能飲酒,還每逢必勸!”
一轉身,看見夫君含笑而視的眼神,口氣不禁一軟,心有不平的走進後廳,
“好啦,看在女兒的麵上,再饒他一回。”
葉城首富的千金滿月,自是非比尋常。
聽好事的說,這席酒足足吃了三天,光喝的酒,就拉了五十車。一車二十壇,五十車!足有一千壇哪。那可都是上好的竹葉青啊。莫非,這府上連澆花都用酒澆了?有錢可就是好啊!
第三天傍晚,府裏的下人們正忙著收拾的時候,雲府門口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因為天色漸暗,打掃前門的人起初並沒有留意。老仆福伯打掃完最後一個角落,跟往常一樣正打算關門回府,夜風裏卻突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音微弱,幾不可聞。老人家聞聲尋去,在離大門最近的牆角裏發現了一個用狐裘包裹著的東西。狐裘已經破敗的分不清顏色,裏麵的包裹倒有七成新,掀開蓋頭一看,一張凍得青紫的小臉立刻露了出來。
善良的老人趕緊抱著這個不知生死的小東西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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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醉酒的這句吧,我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