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和她在一起的許多時候,向來冷靜自持的自己,情緒竟然總是處於大幅度的波動中。
而這樣無法完全掌控自己情緒的感覺,無疑讓他非常地煩躁,禁不住突然扔下筷子。
重重的響聲明顯驚動了對麵的許娉婷。眼見他驀地黑沉著臉緊緊地盯著她,許娉婷雖困惑他的莫名其妙,但麵上鎮定自若,也放下了筷子,抽了張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唇角,問:“現在願意跟我談了?”
又是這副樣子!
雖然她的變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剛開始確實摸不著頭腦。但這幾次的接觸下來,他不難通過感受來判斷她何時是冰冷的。
當下這口吻,這姿態,這黑若點漆的杏眸中貌似的誠懇,成功地讓他抓狂了!
許娉婷自是不清楚高城當下的心理活動,隻覺得他的臉色因為自己的問話益發陰沉。
未及她細思,就見高城“騰”地站了起來,兩步繞過飯桌就到了她麵前,用力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冷笑一聲:“明明是有求於我,何必端著冷豔高貴的架子搞得好像我本就欠你的一樣!”
他的劇烈反應讓許娉婷不明所以,隻能語氣略帶僵硬地開口問:“那你想要我怎樣?”
明顯感覺到他放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增加了不少力度,“拿出求人該有的誠意!”
許娉婷的目光頓時閃爍了一下,像是含.著眼淚一般,臉色跟著白了白,嘴唇隱約有些顫抖:“高城,這是你答應過我的,我隻是——”
“現在我反悔了!”高城冷冷地打斷了她。
許娉婷的聲音有些混沌地又重複問了一遍:“那你想要我怎樣?”
想要她怎樣?
高城的心底有無數個聲音在叫囂!
想要她不要總是冷冰冰地跟他說話!想要她看著他時眼裏有真實的溫度!想要她不要因為其他原因故意親近他!想要……想要她不要露出落寞而遙遠的眼神,讓他禁不住心生憐惜……
放在她肩上的手的力度漸漸鬆了兩分,高城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心裏洶湧澎湃,嘴上緘默不語。
就是在這個時候,許娉婷精致的臉上開始緩緩出現變化,此前一瞬間的柔弱和受傷全然消失,瞳色如同被濃墨漸漸暈染而過般漆黑下來,眸中的焦距不停地集中,高城眼睜睜地看著那焦距集中至讓人忍不住發冷的尖銳。
然後便見她忽的笑了,帶著些許詭異,緩緩地開口:“因為現在的你比我強大,所以我就必須仰著頭看你、崇拜你、供奉你、卑微伏地地哀求你,哀求你用你手中握有的權利幫我解決對你來說絲毫不費吹灰之力的小問題?以你現在的地位,要什麼沒有,還需要向這個自身難保的孤女索要條件?還是說——”
頓了頓,許娉婷自嘲地笑笑,“還是說,你根本就隻是單純地想要看我在你麵前親手摔碎自己的自尊供你把.玩、逗你一笑,好坐享把人拒之門外的高人一等的樂趣?!”
心裏一緊,高城清晰地感覺到,隨著她語調的逐漸上揚,一種奇怪的疼痛感從他身體裏一個很深的地方洶湧而出,迅速侵襲每一個細胞,甚至開始撞.擊他的太陽穴,“突突——突突——”地響,而她的眼神也如針般直直刺進了他的心髒裏。
“不要再說了。”幹澀的聲音艱難地開口,第一次,他後悔自己過於衝動了。
她有些幹涸的兩片唇.瓣勾出一抹諷刺,冷笑一聲:“是,口頭應允這種東西,你可以說反悔就反悔,我也沒有任何辦法。但既然當初不願意幫我,就不要說出‘我會處理’那種話。說我故作清高,你又何嚐不是端著架子高高在上冷眼看我笑話?”
“不要再說了……”細若蚊蠅的暗啞嗓音連高城自己都認不出來了,一字一字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一樣,忍著疼痛重複了一遍。
許娉婷笑得更加譏誚:“好,今晚是我冒失了,非不要臉地跑到你家來找你,你一定覺得我像狗皮膏藥一樣,僅僅因為你一時高興的些許施舍,就以為什麼事情都可以找你解決。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她的反唇相譏如漩渦般肆虐在他的耳畔,漸漸放大,放大至模糊,隻剩下眼睛能夠看清她臉上清冷的神色,以及清冷神色包裹著的不為人知的疼痛。也許就好像此刻他心底的疼痛一般,刺到了骨子裏。
下一秒,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行動已經快於他的腦子,強勢地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狠狠地撞上她因激動的情緒而略顯蒼白的唇.瓣。
而就是在兩人唇.瓣相觸的那一刻,高城身體裏仿佛有一小簇蓄勢已久的火苗“噌”地燃燒起來。原本隻是想要堵住她接下來更加尖酸刻薄的話,卻因此刻這般令人沉醉的美好而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