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臥室裏漆黑一片,窗簾敞開的落地窗前,淡淡的月光飄灑進來,勾勒出窗前一抹高大的身影,宛若雕塑般矗立著,一動不動,整個空間安靜得好像沒有任何生息。
良久,那道身影緩緩抬起了手至唇邊,此前一直被遮擋的一點紅色星火倏然跳動。
星火隨之晃動,緊接著有朦朧的煙圈升騰而起,變幻出寂寥的形狀。
高城微微仰起了頭,目光有些呆滯地盯著飄飄蕩蕩的煙圈,突然伸出了手,隨即又急忙一縮。一瞬間似是要抓住什麼,卻又僵硬地停住不動。
煙圈勾勒出的朦朧間,有一幀畫麵,始終揮散不去。
煙圈飄飄蕩蕩,直至散開融入房中的黑暗裏。手指間紅色星火越來越微弱,在快要消失的最後一刻,輕輕落到了地上。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天際邊的第一道晨曦落在了這扇落地窗前。
乍然來自日光的侵蝕瞬間將他自黑暗中完全暴露出來。
然後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麼,高城驀地轉回身來。
逆光中,他棱角明銳的麵容上,神色不明。
?
不出所料,第二天早上,關於濟縣的溫泉事件徹底被爆了出來,鋪天蓋地地占據了A市當日新聞的半壁江山,甚至有消息傳出,此事已經引起了中央級領導人的重視。
許娉婷刷著手裏的iPad,挑了幾家比較權威的媒體的相關報道細細瀏覽後,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收拾妥當,迅速出門了。
她現在不能先回許家,而是需要立即去公司,並且要比許世安更早一步!
主動出擊,先下手為強,目前要做的是最大限度地保住自己手裏暫時的優勢!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骨節分明,白得略顯不自然的透明,許娉婷開著車駛出了五瀾灣。
同一時刻,停在五瀾灣內主道旁的車裏,高城剛剛掛掉打給保衛處的電話。
他緊抿的薄唇看不出喜怒,眉宇間隱約可見疲倦,眼前一閃而過那張清冷的麵龐,然後重重地踩下油門,朝許娉婷所離去的方向追逐而去。
而離開五瀾灣的必經之路上,一輛通體漆黑的麵包車停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就在高城的車從一旁呼嘯而過時,車內帶著鴨舌帽的男人,一對豆子般大小的眼睛頓時放出精光,連忙把駕駛座上昏昏欲睡的胖子拍醒。
“快!快……快……快跟上!就是這輛車!終於讓我們等到了!這下可有大新聞可挖了,哈哈!”
就像饑餓了許久終於得見獵物,他激動得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邊催促著,邊抓起原本就掛在胸前的相機,目不轉睛地盯著高城的車尾,如狼似虎,似是在隨時準備著抓拍到什麼重要的瞬間。
※※※
距離正常的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但許氏集團所在大廈的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記者,與盡忠職守的保安商量無果後也沒有離開,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著,不知在說著什麼。
許娉婷從車窗一掠而過外麵的情況,駛進了地下停車場。
可想而知,相關的另外兩家公司以及濟縣,此時必定也都遍布了記者。
濟縣老工廠是早年許氏集團發家的第一桶金的來源之地;而通過溫泉事件,擎天從上個買家手裏接手濟縣老工廠的事情也被曝光。商業圈裏的多數報道不外乎是議論著濟縣“從燙手山芋一躍而成聚寶盆”,而直接受益的擎天自然再一次聚焦了各色目光,風光大盛。
而高城……
《後起新秀眼光獨到,書寫商界全新神話,是偶然還是天才?》——類似這樣的報道也夾雜著不少,接踵而至的後續隻會更多,無疑將把他推上更上一層樓的高度。
不過,這些表麵的東西隻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論調,恐怕各大有實力的公司掌舵人們此時此刻關心都不是誰是焦點人物。因為,隱匿其背後風潮暗湧的新一輪的商業競爭已經由此打響,殘酷角逐,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掃了掃停車場裏的幾輛熟悉的車後,許娉婷的眼眸下意識地眯了眯,心下暗暗嘀咕著,幾個擔任要職的經理以及在職董事們今天來得倒是早。
對著後視鏡整了整自己的妝容,許娉婷深深呼吸了兩口氣,擺好了適當的神情,然後下車,往電梯走去。
“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音在空曠無人的停車場裏響徹,就在這個時候,迎麵開進來一輛賓利。許娉婷往一旁靠了些許讓開道,對方卻在她身旁停了下來,緊接著對著她那側的車門驟然敞開。
她一眼望見了車內駕駛座上神情一如既往冷毅著的高城。
“上車。”簡潔而短促的命令口吻。
許娉婷麵無表情地與他對視了兩秒,隨即並不做任何理會,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沒走出幾步,就聽見後麵他追上來的腳步。聞聲,許娉婷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胳膊還是被他猛地拉住。
鬼斧神差的,她想也沒想就在被拉回轉身的瞬間,順勢將手中的包往他身上甩去,也不管力氣的輕重,似是在發泄著什麼怒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