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著,無助著,想哭哭不出,想動動不得,咬著下唇,溢出絲絲鮮血,她從不知,自己竟如此脆弱。
軟軟的,軟軟的靠在慕宥宸的背上,目光淒楚,腦海中,滿滿的都是慕皓然那軟綿綿的身影。
慕宥宸身軀微僵,眸色暗淡,將一聲歎息,生生延緩,他心中又何嚐不是萬般折磨,可他身上還擔著沐千尋的期許。
心底盡是無措,眼簾低垂,粉飾那抹噴薄欲出的怒火,他須得冷靜,冷靜,冷靜……
彎腰,探探嬤嬤的鼻息,摸摸傷口的溫度,唇瓣啟啟合合之間,帶著幾分微涼:
“血還是熱的,想來她也跑不了多遠,追!”
澹台皓痕愣在原地,無奈又妄圖補救,眸中盡是急切,聽慕宥宸之言,頻頻點頭,滿是配合的意味:
“好,我這就下令,定能找到孩子!”
一溜煙兒出了屋舍,那份急切,不輸沐千尋二人。
為的,不是旁的,隻是澹台部落的安危,他不想,澹台部落在他手中滅亡,對澹台皓月的胡鬧,澹台皓痕同樣的煩躁。
他不知她懷的是何種目的,都在心中罵了她千萬遍,無論有何緣由,都不該拿著部落的存亡放肆。
當初劫慕皓然,他何嚐不是千萬般的小心,怕的,就是傷了那孩子,不好交代,如今,澹台皓月卻這般不懂事。
盯著澹台皓痕衝出去的背影,沐千尋甚是恍惚,久久才被慕宥宸牽著追了上去。
她已然看不透澹台皓痕的真假,不知此事是澹台皓月一人所為,還是有澹台皓痕的授意,是真真正正的意外,還是澹台皓痕的把戲。
無心追究,隻要能找回慕皓然,澹台部落的安危也罷,澹台皓痕的性命也好,她都可不計前嫌的保全。
如今,無論何等急切,都隻能按著澹台皓痕指的路子來,畢竟,這是澹台部落,縱使是她這個部落長,也尚動不得這城中的一兵一卒。
澹台皓痕下令全城戒嚴,搜捕澹台皓月,深知澹台皓月驕縱的性子,遂澹台皓痕從未往澹台皓月手中交過半點實權。
可這畢竟是主城,澹台皓月熟悉這城中的一草一木,她若是鐵了心要躲,饒是全城守衛出動,又能如何……
沐千尋更怕,逼急了,澹台皓月會徑直對慕皓然下手,她不是澹台皓痕,她向來無所顧忌,又怎會悉心照料一個不滿一月的嬰兒。
好在,澹台皓月未有躲藏之意,她的目的明了,劫了人,照樣張揚傲然,在城守的指控下,很快探尋到了她的蹤跡。
主城地勢平坦,唯有城西有一處斷崖,陡峭險峻,荒草叢生,且沒有下山的路,崖壁光禿禿的,亦是無處借力。
趕往斷崖的途中,沐千尋的目光,始終是渙散的,心砰砰的狂跳,麵色變幻無窮,思緒在腦海輾轉不停的翻飛。
除去那層淡薄的憎恨,更多的是揪心的恐懼,她不知,澹台皓月究竟會做出什麼事來。
主城那麼大,城西那麼遠,澹台皓月卻是執意選了斷崖,澹台皓月是備著背水一戰了,其心可誅。
那豈不是一言不合,慕皓然就有喪命的危險,念及此,沐千尋渾身都陣陣的發寒,腳下的步伐僵硬而急促。
天色漸漸的陰沉,本就灰蒙蒙的天,此刻更是壓抑,青葛部落的春季,向來如此變幻莫測。
慕宥宸抬頭看一眼那翻滾湧動的雲層,麵色奇差,咬咬牙,繼續前行。
出來的急,連一把油傘都未帶,若澹台皓月一時半刻不肯鬆口,這雨,豈不是會淋著慕皓然。
未足月的幼童,又怎禁受得住一場淒寒的春雨的洗禮,從邊境被帶往澹台部落,連連奔波幾日,已是他的劫難,但願他能撐過今日才好。
西城的斷崖,常年荒蕪,人煙稀少,回蕩著聲聲陣陣揪心的啼哭,遠遠的,沐千尋一行人便瞧見,崖邊上,坐著一抹倩影。
澹台皓月的懷中抱著的,黃綢色的錦被,正是蔡婆婆親手所縫,隻見她冷清的麵容上,盡是煩躁嫌棄。
沐千尋作勢就要衝上去,舐犢心切,險些忘了此時的處境,慕宥宸硬生生拽著她的手臂,將她拽回來,在耳邊輕喃:
“尋兒!你越是在乎,她就越是有恃無恐!莫要害了皓然!”
沐千尋乖乖的站定,袖中攥緊的手,隱隱發顫,望向澹台皓月的目光,盡量的和善。
澹台皓月饒有趣味的盯著懷中的孩童,餘光掃過幾人的衣擺,未曾抬頭,淡淡發笑,一抹冰霜點點凝固在嘴角。
轉眼望那斷崖下的情景,探下去半個身子,懷中的嬰孩哭的更淒慘,險意頓生。
沐千尋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眶泛紅,卻是半句斥責的話,都不敢說,生怕觸怒了澹台皓月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