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雨,淒淒冷冷,秋夜的風,加劇了雨水的寒意,在暗黑的夜空裏,肆意飄搖。
偌大的宣王宮,靜悄悄的隻剩淅淅瀝瀝的雨聲,守衛冒著雨,來來回回的巡視,未有一絲鬆弛。
嗖嗖的黑影在宣王宮的上空飛閃而過,如同暗夜幽靈,抓不到一絲痕跡,閃身過後,空氣中依舊靜謐一片。
淩竹園裏,兩名身形相當的宮女守在屋簷下,守夜。
淩竹園是赫連銳絕專用的膳食之所,所有的宮女,都是他身邊的碧荷精挑細選出來的。
雨水浸濕大半個身子,饒是有屋簷遮擋,也仍難以阻擋這雨勢。
一名宮女瑟縮著身軀,雨水順著眼簾而下,忽忽閃閃的睜不開眸子,口中小聲的抱怨。
另一名宮女落落大方的站在雨中,盯著漆黑的一處,滿臉漠然,深幽的眸波光流轉。
伸手摸摸臉頰上微微不貼切的麵具,眉心一蹙,看來,她得要盡快出這淩竹園了。
麵具經不起雨水的浸泡,現下已經有浮腫的跡象了,若不是在夜裏,怕是早被發現端倪了。
沐千尋此時的身份,是淩竹園的一名女廚,名叫夏蟬,淩竹園管事嬤嬤的侄女。
為人冷漠,寡言少語,與淩竹園中眾人的關係皆不融洽,卻是因著身份無人敢開罪。
夏蟬喜好寬鬆的衣衫,沐千尋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正好借此遮掩,不甚顯眼,更何況,這淩竹園中的女子,大多身材臃腫。
草兒製成的麵具中,竟有一張與夏蟬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具,想來,也不是湊巧,草兒定然是見過這名叫夏蟬的女子的。
不得不說,草兒的聰慧真真是無人能及的,除夏蟬之外,其他女子,在全無接觸的情形下,還真不是那麼好裝扮的。
唯有夏蟬,沐千尋是裝扮的得心應手,潛入王宮的這幾日,幾乎不與人交談,隻一心做她的菜食,傳遞她的消息,布她的局。
說來也是好笑,這宮中大多的宮殿名諱皆要夾一個“淩”字,世人隻當是赫連銳絕與淩星鶼鰈情深,如今看來,倒是諷刺的很。
赫連銳絕僅僅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覺著淩星的死,是他一生中的傲績?
聞著雨中溢出的一股淡淡的藥香,沐千尋收斂神色,將擋著麵龐的那隻玉手放下,不聲不響的朝著淩竹園的大門而去。
“喂!夏蟬姐姐,你去哪兒啊?今日是我們守夜!”
對那個急得跳腳的,至今還含糊的叫不上名字的女子的呼喚置之不理,大步流星的沒了蹤影。
今夜,就是他們的行事之期,趁著這綿綿雨夜,赫連銳絕全無警惕之際,正是大好的時機。
雨水啊,就讓那滾滾流淌的鮮血,順著這場大雨被衝刷走吧,雨過天晴,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走在宣王宮冰冷的地板上,濺起的雨水,落在本已濕漉漉的裙擺上,腳踝滲骨的發涼。
腳尖點地,淩空而起,在宮殿之間穿梭,悄無聲息的避開守衛的視線。
“秦叔,可已安排妥當?”
“稟主子,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鐵血衛早已嚴正以待,隻等一聲令下!”
夜,漆黑一片,除了被雨聲削弱的聲音,幾乎無一物能證明他們的存在。
沐千尋的嘴角緩緩的勾勒起一抹淺笑,眸中的凝重更甚:
“好,待我入了淩銳殿,秦叔便傾力助他們破開宮門,控製局麵!”
“是!主子當真要獨闖淩銳殿?赫連銳絕身邊還有百裏孤蘇,赫連銳絕本身的功夫,也是人中佼佼啊!”
秦檜遲疑的勸阻,作為下屬,當不該質疑主子的決定,可,就憑著她喚他一聲秦叔,他就不願看她去涉險。
“秦叔放心,宥宸會接應我的。”
話音剛落,幾個閃身,已不見了影蹤,隻剩秦檜在原地歎息。
淩銳殿附近,沐千尋潛在暗中,周圍緊密的壓迫感,如跗骨之蛆,難以忽視。
今時不同往日,這中間的端倪,她自是一眼就能看破,看來,這淩銳殿暗中的防衛,還真是不少。
這些人,就是整座宮殿的重中之重,輕易不會出動,就算有刺客,事先動手的,也會是明麵上的守衛。
遂,她必須出其不意,在他們無從防備之前,就取了赫連銳絕的命!
“尋兒!”
深思之際,驀然間背後一涼,正欲反身,慕宥宸低沉的聲音,已然落在了耳畔。
一陣驚疑,盯著身著鎧甲的慕宥宸,眨巴眨巴眼睛:
“你怎麼來的這般快?”
“那是,為夫做事,夫人放心!”
瞧著慕宥宸依舊那副坦然自若的模樣,不由得淡然一笑,心頭的沉重,似乎卸下了幾分:
“可查清了,宮中明裏暗裏的守衛,共計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