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皓痕與慕宥宸對視一眼,意味不明,不知是出於對慕宥宸的敵意,還是心中當真這麼想,總之他回絕了,毫不遲疑的回絕了。
慕宥宸的眸色漸漸變得凝重,倒是不為別的,隻是單單懷疑澹台皓痕的居心,無論澹台皓痕如何想,都不該回應的這般利落。
除非…他想帶著這殘臂過一生,為了…讓沐千尋心中有愧,不是他小人之心,而是他再想不出其他緣由。
沐千尋雙手攪著衣襟,一室無言,略顯尷尬,而澹台皓痕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想破了腦袋,也不知再寒暄些什麼來緩和。
韓莦的事,他既已有了決定,又為何要找他們商談,留下顯得更加牽強。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夜晨端著幾碗白粥,緩緩進來,朝著沐千尋點點頭,眼神異樣,唇角帶笑:
“主子!”
“放下吧,讓小二多備些衣衫,給暗衛們換上,多弄著酒菜,暖暖身子。
讓淩澤安頓好了,切記莫要擾了怪神醫的清淨,怪神醫脾性不怎麼好,飯菜我待會兒親自送去。”
沐千尋柔聲囑咐,鬆了口氣,夜晨這救場救的還算及時,不然她還真沒法子了。
這些話,本可以單獨跟夜晨說,不過他們此時急需要遮掩,聽著話,才好分神兒,才足夠真實。
夜晨默默應著,一碗一碗的放到幾人麵前,輪到沐千尋之時,偏偏手下一滑,驚叫一聲,一整碗的白粥,盡數扣在了沐千尋的衣衫之上。
沐千尋蹙眉,責備的望了夜晨一眼,手剛剛碰到那扣下的粥碗,就被夜晨拉住,急急忙忙的提醒:
“主子沒燙壞吧,還是讓屬下來吧!”
慕宥宸配合的起身,取來幹淨的衣衫,擔憂的遞到夜晨手中,神色之間溢滿了焦急。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們早些休息,改日再來叨擾。”
澹台皓痕識趣的退避,這一出,看似天衣無縫,實則破洞百出,太過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胡鬧!燙壞了怎麼辦!穿的那麼少!”
慕宥宸一把將沐千尋伶起來,衣衫上的粥,緩緩流下,弄得滿身都是,為了弄走澹台皓痕,沐千尋也是夠拚的。
沐千尋嘟著嘴,俏皮一笑,拽過慕宥宸的手掌,硬生生的按在了黏糊糊的衣衫上,興高采烈:
“你看!不燙,夜晨都弄涼了的,她怎麼舍得燙著我,是吧夜晨?”
夜晨頻頻點頭,為了吹涼整碗粥,她可是險些背過氣兒去,誰讓澹台皓痕是他們帶來的呢,她也隻能認了。
慕宥宸滿臉黑線,將自己的手掌從沐千尋的魔爪之下解救出來,伸手拍拍她的臉頰,黏糊糊的糊了一臉,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沐千尋氣鼓鼓的瞪著慕宥宸,慕宥宸一臉愜意,將剩下的白粥,毫不留情的抹到她的衣袖之上:
“好了,將衣衫脫下來吧,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
沐千尋指指自己的鼻尖,氣的七竅生煙,什麼叫他不計較了,明明該計較的人是她好不好。
夜晨輕撫著額,滿眼無奈,幽怨的望著沐千尋,這可是他們的主子啊,說一不二,發號施令的主子啊,怎麼私下就跟兩個未長大的孩童一般幼稚。
次日,雨總算是停了,依舊是看不到日頭,藏在濃霧中,尋不到蹤影,整個留香鎮,都是霧蒙蒙的。
街市上熙熙攘攘的,透過窗戶,做生意的小販,清脆尖細的嗓音,穿透濃霧,落在耳邊。
怪神醫的屋門反插著,除了慕宥宸與沐千尋二人,不放任何人進去,脾氣前所未有的大,連接近都會勾起他的怒意。
接連幾日,都未曾踏出屋門一步,成天鼓搗著沐千尋采摘回來的藥草,用的所剩無幾。
說起來也是怪,不過是幾樣尋常的藥草,而經過怪神醫之手製出來的傷藥,真是神了,仿佛真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與沐千尋從宮中帶出來的傷藥,不可同日而語,隻塗抹了寥寥幾次,血肉翻湧的傷口便漸漸回攏,愈合,受了那麼重的傷,卻跟沒事人似的。
沐千尋是有空就縮在怪神醫屋裏,刻意的避著澹台皓痕,躲著自己的恩人,或許是過了些,不過也總比尷尬著好。
這是他們從留香穀出來的第七日,一大清早,沐千尋就備好了早膳,怪神醫這幾日是愈發難伺候了。
膳食端上來的早了不行,晚了不行,硬了不行,軟了不行,熱了不行,冷了也不行,總之就是各種刁難,沐千尋覺著她把這輩子,連帶著上輩子的耐心都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