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來電顯示,楚天齊遲疑一下,按下了接聽鍵,斟酌著用詞:“周局,暫時先不用借水刀了。趙伯祥已經伏法。周,周仝她……”
“周仝她怎麼啦?”周子凱迫不急待的發問了。
……
時間:七月二十九日上午九點。
地點:許源縣人民醫院。
手術室屋門上方小燈箱,“手術中”三個紅字還亮著。
手術室門口樓道裏,焦急等待的人們時而坐在長椅上,時而焦躁不安的站起身,時而扒在門口向裏麵張望著。
楚天齊是八點多趕到的醫院,他到醫院時,周仝已經進手術室將近兩個小時了。
當時周仝被從靠山村轉移的時候,剛剛四點半,楚天齊非常想陪著。但職責所在,他隻能先留在靠山村。在確認地道口鋼板上炸藥已安全處理,並確認沒有發現其它安全隱患後,他向仇誌慷等人做了一些必要安排,才返回縣城,直接到了縣醫院。到縣醫院後,楚天齊先去看了那兩名受傷幹警情況,那二人正在搶救中,然後才到了周仝這裏。
自到手術室門口,楚天齊除了向周子凱簡單詢問情況外,其它時間一直就是站在樓道裏,雙眼緊緊盯著小燈箱上麵的幾個字。
坐在長椅上的鄭誌武忽然起身,徑直向楚天齊走來。
楚天齊看到了對方,但沒有躲避,仍然還是雙眼看著手術室方向。
見鄭誌武大步走向楚天齊,周子凱也從椅子上站起身,跟了過去。
來在楚天齊近前,鄭誌武伸手就抓楚天齊胸口衣領。楚天齊向旁邊一閃,鄭誌武抓空了。鄭誌武再抓,楚天齊再躲,連著抓了幾次,鄭誌武都沒有抓到對方。
“小鄭,住手。”周子凱伸手,擋住了鄭誌武,“幹什麼呢?”
鄭誌武冷冷看了周子凱一眼,然後左手叉腰,右手指著楚天齊,大罵:“他*媽的都是你,是你害了仝仝,要不是因為你,仝仝哪會有事?姓楚的,自你來到這,就弄的我家雞犬不寧,現在又把仝仝害成這樣,老子跟你沒完。”說著,右手變拳,奔楚天齊臉上擊去。
猛然抬右手抓住對方手腕,讓對方拳頭動彈不得。楚天齊冷聲道:“鄭誌武,我是看在周仝麵子,不跟你一般見識,但你也不要得寸進尺,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著,右手向前一退。
鄭誌武“噔噔”退後兩步,險些摔倒。他惱羞成怒,罵了聲“他*媽的”,繼續向楚天齊衝去。
“結束了”、“手術結束了”,幾個聲音接連響起。
鄭誌武收住腳步,迅速跑向手術室門口。
楚天齊抬頭看去,手術室小燈箱上,“手術中”三個紅字已經不見了。他向前走了幾步,站著原地,等著那個屋門打開。
不多時,手術室屋門大開,護士推著手術車出來了。
鄭誌武全家、周子凱等人迅速上前,圍在了手術床周圍。
院長從手術室走出來,一邊摘口罩一邊說:“手術非常成功,請大家散開,病人需要靜養。”
“大夫,仝仝怎麼沒醒來?”鄭誌武急道。
“麻藥藥效沒過。”院長回了一句,然後接著說,“散開,散開。”
手術床從麵前經過,楚天齊看到了上麵那張蒼白的臉。
看著病床拐去右邊,楚天齊緩緩收回目光。忽然,視線中*出現了一雙怨恨眼神,眼神來自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那個女人站在右邊拐角處,顯然也是剛看到楚天齊。
楚天齊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收回目光,轉身走去。他並不是怕與對方對視,而是實在不忍,不忍與一個剛剛失去丈夫、女兒又昏迷不醒的女人較勁。
楚天齊知道,那個女人心裏很苦,但好多事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既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
這兩天的事情,就充滿了偶然。
如果昨晚讓周、趙二女回到縣裏,她倆應該就不會攤上現在這種事。
如果趙妮娜半夜不去外麵吹口琴,趙伯祥便不會聽到女兒召喚,也就未必從那個井裏出來。
如果自己不是遲疑於趙妮娜的哀求,趙伯祥就不會有使用第二支槍的機會,周仝也就不必為此負傷。
如果周仝聽從於自己安排,直接隨那兩名傷員回到縣裏,就不需為自己擋子彈,那她就不會受傷。其實楚天齊讓周仝聯係周局時,也存有私心,他是想以這種方式,讓周仝離開是非之地的。
這些事情,看似充滿了偶然,但卻有著必然。因為趙氏父女心裏互相牽掛,因為周仝始終惦記著自己,這些偶然也就成了必然。其實這裏麵歸根結底就是一個“情”字,但是是非非,又豈隻是一個情字能夠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