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武夷山聚(2)(2 / 2)

直到紅日西斜任子玉方轉身下山,二人一路無話。

黛曉樓這樣隨著他頗覺無趣,入了院子便自行回了房。坐於院中的阿四本是起身相迎,卻在見他臉色時定住了腳步,小心地站在了門外。

一個時辰過後,室內,沒有任何聲響。

直到天全黑下來。才聽得任子玉自內而出的聲音:“阿四,進來吧。”

阿四依言推門而入,暗香漫溢。屏風後,僅能見頎長的側影,碧色的玉珩流蘇輕垂。側臉,平靜的近乎淡漠。

“可是在山上遇到了什麼?”

任子玉隨手擲出一道白影,阿四探手,穩穩接下,方才發現不過是一塊錦帕,“將這信送出去,就說我任子玉僅是答應找到無回名醫,現在人在我這裏,殺與不殺在我,不在他,”言罷,便轉身進了內室,“還有,那日的林雨秋,吩咐雙女,明日該見一見了。”

阿四緩步走到燭台邊點了蠟燭,凝神半晌,終是轉身出了屋子。待到輕掩房上門,才喚來一人,吩咐兩句便將手中的錦帕裝於隨身攜帶的錦囊中。錦囊由手出,方見邊緣鮮紅浸染,竟是剛才接信之時刺進掌中所致。

“那日是單兒姐姐迎的林公子,林公子可莫要認錯,我是雙兒。”

那日雙雙擺渡出迎的女子本是雙生,而此時,二人皆是坐於林雨秋房內,雙兒揮手示意身後端著茶盤的侍女上前:“想必林公子是初次到福州吧?這是‘蝦目’轉‘魚羅’的‘一沸水’。”

說話間,一侍女急步自外攜一壺清水。端著茶盤的侍女將手中事物放下,開始燙洗茶壺蓋甌和茶杯。

“沐霖甌杯。”正待她再欲開口,卻自林雨秋身後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卻是翹藍。

那女子聞言麵色一窘,任那兩個侍女一切弄置妥當,才道,“真是賣弄了,林公子畢竟是富可敵國的顯貴公子,又怎會不善茶道。”此人就是那日熟識任子玉的人,與另一始終的沉默女子相比可謂靜動相宜,自成一景。

林雨秋知是小童無心之語損了她的顏麵,搖頭淡笑道:“林某也是毫不通曉,隻是家童自小便跟隨師父學習,故才略有所識。”

兩人閑談良久,已是到了午飯的時間。雙兒喚過身側侍女吩咐了幾句,道:“公子可隨我去主園用午飯,已是有兩位貴客等在那裏了。”

“那就多謝姑娘了。”林雨秋隨她起身走出了屋子。

待進兩位女子所居的主園,池塘荷色,伴著水邊栽種的鳳尾,精致山石並不奢華卻極富情調。

踏入屋內,方才見到桌邊所座的人。

“林公子。”莞爾一笑,黛曉樓幾日前來此便已聽得幾個侍女紅著臉,爭相討論著宅子裏住的一位公子,除了林雨秋之外又會有何人呢。

“曉樓姑娘。”林雨秋略有驚異,竟是脫口喚出了她的名。

二女匆匆對視一眼,並未露出任何異樣。

“這麼快就見到了,”黛曉樓左手撐著下巴俏笑道,“對了,這是解藥。”說罷右手扔出了一個小巧的玉瓶。

“毒已經解了,”林雨秋接過瓶子,略一端詳,心道與那晚荷包一般皆是紫色,倒也別致,“不是奇毒,故此不難解。”

“原來曉樓姑娘也醫過林公子呢。”阿四笑道。

“湊巧而已。”黛曉樓道,瞥了一眼麵前翡翠盤中的醃釀兔絲,微帶嫌惡。

“雙兒,難道你主子沒有說過嗎?我素來不喜兔肉。”任子玉伸手將盤子拿起遞給了身後的侍女。兔肉與其它肉質不同,所以不能宰殺,一定要將活兔摔死再行烹製。七年前自己摔死兔子時她的表情至今尤然於心,如果想讓在座的好好吃這頓飯,便決計不能讓這道菜留在桌上。

雙兒略一呆愣,覆又含笑轉言道:“邀請的客人已基本來齊,少林峨嵋則是在武夷宮暫住,此時便是等楚家的小公子了,”這話雖是說給在座的聽,目光卻是直直向著林語秋而去,“公子家產遍及南方各省,自然聽過楚家吧?”

“江南楚家?”林語秋略一沉吟,道,“百年學府世家,小公子更是年少風流,林某偶有聽聞。”

聽得這話,雙兒“噗哧”一聲俏笑起來。這林雨秋真是給那楚家小公子留了麵子,江南楚家,的確是百年學府世家,接連朝代更替卻仍能不受牽連,更是深得曆朝尊崇。可那小公子卻是眾多青樓頭牌的心上人,這也是這學府世家的心頭之痛。

隻可惜,偌大楚姓此代僅有這一男兒,這百年學府世家卻是要由這隻愛紅顏不讀書的少年接掌了。

桌側,一直安靜落座的阿四也麵帶隱笑。而那始終不語的單兒則是伸手執起玉壺斟滿了四隻蓮花盞。

方放下酒壺,就聽門口道:“姑娘,楚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