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硯山禁地之下,無邊無垠的洞窟其實是一座劍氣小洞天,以延伸的方式,周極千裏,隻為了能盛放下整具鍾山之神的龍軀。
洞窟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銀色梵文,皆是傳遞定勝真意的陣法樞紐。
而青色斷崖之巔的那柄赤金古劍,則懸浮寸許,釘在法陣的中樞,陣眼之上。
並且,不知幾個一千年以前,某位愛喝酒吃肉的老僧人在劍氣小洞天內寫滿蘊含佛門道法的梵文後,還向某位執劍無敵的青衫儒士獻寶似的,以精妙至極的手法將陣眼與鍾山之神的“生門”嫁接聯係在一起。
遂某位青衫儒士道了句講究,隨手將仙劍釘在了鍾山之神的“生門”之上,將其徹底誅殺。
後來老僧人打機鋒道,佛悟生死,無禪可參,這孽龍遇著貧僧,是它命中大劫,阿彌陀佛……往後隻需劍陣中的定勝真意不散,這孽龍就無法生出怨靈,從而應召天道反撲,短暫的還陽於世間,為禍一方。
而陳水則是坐鎮這方劍氣洞天的聖人,千萬年來,她以己身修為源源不斷的湧灌供給進屠龍劍陣中,以凝聚定勝真意。
可最近百年,陳水明顯的感應到某個地方某個環節出現了差錯,以致於她需要用往常千百倍的修為去凝聚定勝真意,毫不誇張的說,那是一筆驚世駭俗的炁力以及劍意損耗,已經不能用耗費了幾座山頭幾座山頭來闡釋。
而是耗費了幾座洞天,幾座福地。
若將修為比作財富。
時至今日,富可敵天下的陳水也禁不起這般毫無節製的揮霍,再殷實的家底都敗光了。
她如薑無羨所說,真真是強弩之末了。
倘若屠龍劍陣破碎,薑無羨徹底脫離束縛桎梏,重回巔峰。
屆時,非聖人親臨不可誅殺。
所以陳水實在分身乏術,她無法分心駕馭出一縷既可抵擋燭龍威壓又不傷及少年的劍氣。
她望著少年痛苦不堪的模樣,暫時決然不顧。
蘇錦麟狼狽至極,隻覺得脊梁骨要被壓斷了,他甚至能聽見骨骼移位的輕微響動。
可即便如此,即使是陳水也未曾留意到。
縱然白衣少年雙膝嵌入地麵半尺,血肉模糊,雙手死死撐住地麵,哪怕手骨錯位,猩紅疊猩紅,他始終奮力的揚起頭顱,哪怕屢屢失敗。
可少年一刻也不曾真正的被壓垮在地,俯首稱臣。
不知不覺中,少年心中湧現出一股血氣。
正如黃紙拳譜的序文訓誡,氣蓋世,勇而強。
其實蘇錦麟很想摘下發髻中木簪子,他很想把最近的種種遭遇,如竹筒倒豆子般說與那位雙袖有春風縈繞的讀書人聽。
可他實在抬不起手,他僅僅是撐住身子不倒下去,就已經如山嶽壓頂了。
可他仍想說,齊先生,弟子如你期望般沒有成為炁修士,弟子走了橫煉大道,成為了一名根基還算紮實的兵家武夫。
宋夫子原來是符籙天師,他在觀瀑閣畫地為牢一甲子,是為了破一盤棋,他悉心的嗬護弟子,教會了弟子熟識並書寫許許多多的晦澀古文,以及一些書本上的大道理,齊先生,其實宋夫子學問也蠻高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