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出來了,樣子和孟星河以前在史書上所見相差無幾,當得起體魄偉岸、麵冠如玉的美男子之稱,他著一身威武的鎧甲穿在身上,到別以為他就是一介武夫,這樣就落了先入為主的俗套,他曾經可是大隋朝風流倜儻的才子,連楊廣都佩服起才能,能文能武,立下的戰功可謂赫赫,就是為了不同意隋煬帝遠征遼東之事才極端劍走偏鋒公然反叛,此舉倒是讓隋煬帝撤兵了,遼東也幸免於難,但他卻從此隻能受皇恩浩蕩安置在嶺南。不過,隋朝滅亡之後,他這支唯一的隋朝嫡係軍隊,卻成了偏安一隅的舊臣,朝廷招降不了,又不敢輕易打進來,無疑成為現在統治者一塊心病。
那張草紙上的打印或許孤陋寡聞的人看不出那究竟是什麼,但那可是權力巔峰的象征,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了它拚的頭破血流,家不成家,國不成國?所以,當看見了將軍府門前那個穿著苗族低等服飾的苗家人,楊玄感並沒有認定這個普通的在鳳凰城中一抓一大把的苗家人很尋常。他雖然有二十年沒有涉足中原,但也聽說最近兩年內中原出了一個叫孟星河的人物。雖然這是個小人物,但能夠讓隋朝三公主也就是隋朝宗室唯一的嫡係繼承人相中的男子。盡管從畫像上看不出這個黑眉黑臉的男人有何特別之處,可楊玄感也是活了半百的人,知道人不可貌相,有的男人,平常的你看不出他有何特色,卻往往能一擊致命。
“主上。”楊玄感快速而來,雖不卑不亢,但卻叫了一個讓孟星河很不適應的兩字?
主上?不就是君王?
孟星河立刻換上一副苦笑:“楊將軍是在笑話在下。主上二字不敢自居,天子季無頭。”
自從來了嶺南之後,就很少看見楊玄感露出笑容,今天他居然破天慌笑了起來:“嶺南無二主,四海歸楊家。玄感雖然長在嶺南,但自知道見傳國玉璽如同見君王。李家父子奪我楊氏江山,殺我楊氏族人,就但憑這一筆帳,就永遠也算不清。”
孟星河是來勸降的,不是來討論誰當天子誰該滅亡的。再說,他也不知道楊玄感說的是真是假。像楊玄感這種浸淫宦海數十年的老家夥,豈是那麼容易就表忠心和妥協,這群人都跟人精似地,孟星河自然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套了進去。因為,杜如晦就是個很好的旁證。
“將軍,我們進屋詳談如何?”畢竟這裏不是討論國家大事的地方,孟星河覺得有必要找個幽靜的地方說服已經出兵川蜀之地的楊玄感。就是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將這頭成精的老狐狸收拾的服服帖帖。
“主上請。”楊玄感迎接孟星河進府。舉手投足間,完全就是實力派演員,完完全全將盡忠職守忠於君王表演的淋漓盡致。
“同請,同請。”不就是當兩天便宜主上麼,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孟星河立刻厚著臉皮享受當皇帝視察軍情的待遇。
楊玄感將孟星河請到府中比較幽靜的房中,孟星河倒不怕他對自己使陰招,那樣局勢反而更加明顯,楊玄感的隱忍也浮一大白,就算書上吹噓楊玄感多麼正直、多麼為國為民,落在他孟星河眼裏,一個能在嶺南紮根二十多年,但卻一直沒有歸順的前朝舊臣,拋開那可有可無的忠君愛國,要說沒有私心打死誰都不相信。
人都是有私心的,聖人也不例外。
就算孟星河揣著傳國玉璽也知道這東西可有可無,無非就是個形式,指不定還比不上拳頭來的實在。但他覺得,以前可苦了自己的惜若,為了太平教,不惜前往嶺南讓一直被楊廣認為總有一天還可以力挽狂瀾奪回他楊氏大好河山的幾萬精兵公然反叛大唐。這究竟是楊玄感忠心,還是他恰巧順勢,誰都說不清楚。孟星河不是那麼容易好騙,自從被李世民騙來騙去之後,他就不相信任何人了。
到了屋子裏麵,很清幽,裝飾也是隨中原的格局,牆上掛有大家書法名畫,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甚至在窗欞邊還有一盆屬於花草類的植物,孟星河向來不喜歡附庸風雅,自然猜不出盆中養的是什麼。隻是從這些細微的地方孟星河嗅出了某種味道,楊玄感會帶兵打仗不假,但放佛更勝那些大唐虛名文學大家一籌,原因很簡單,牆上有一副字畫出自他筆下,項羽吞烏江,孟德筆見長,一款落十字,執筆誰當笑?
字為行,氣磅礴,聊聊十字,書盡梟雄,誰執筆笑古今。
孟星河文學水平算不得好高,也看得出楊玄感拿項羽和曹操反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