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極看了看地圖,很快便抬頭看向崇禎說道:“陛下想在這一片區域發展農業?就算陛下說這一片平原是可以開發的,可朝廷目前似乎也難以負擔啊。就連距離福建這麼近的台灣島,我們花了四年時間,也不過才遷移了15萬人。可總花費卻達到了750萬元,朝廷投入的250萬元,到現在都沒收回十分之一,不過臣倒是聽說某些台灣墾殖公司是賺了盤滿缽滿了。”
朱由檢對此也不由有些臉紅,台灣現在的大宗產業有三樣,基隆附近的采金業,西部平原疏林地帶上的狩獵鹿群,和製糖產業。除了最後一項,前兩項都被台灣墾殖公司所壟斷,和製糖業的投入回報相比,采金和狩獵鹿群才是暴利。
九份和大、小金瓜石礦區的發現,使得台灣黃金年產量達到了近兩噸,也就是六萬餘兩。其中台灣墾殖公司收取了一半作為稅收,另外向礦工們出售高價的工具和水銀及其他生活用品,低價收購金砂、金塊,最終落在墾殖公司手中的就是4萬5千餘兩黃金,這個數目已經超過了大明開國以來官方開采的數量。
雖然落在礦工手中的黃金人均不到八、九兩,但年純收入已經超過120餘兩白銀,是他們過去年收入的數倍。因此被黃金吸引前往台灣的大陸貧民已經越來越多。至於鹿皮、鹿茸、鹿肉幹一年的收益,一年也有十幾萬兩。
這兩者的收益相加,不僅養活了四海營這樣龐大的私軍,還給台灣墾殖公司的股東帶去了豐厚的利益。但是對於朝廷的一些官員來說,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損公肥私麼。
朱由檢不由轉移話題說道:“先生也不能隻看這一麵,若是沒有四海營坐鎮台灣,那些土著和荷蘭人又怎麼會這麼老實的,任由朝廷向台灣大舉移民開墾荒地呢?這墾殖公司同朝廷在海外的拓殖事業,還是相輔相成的,讓他們獲取一些利益,也沒有什麼可惜的,不是麼?”
黃立極不為所動的說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臣實在是難以說服朝中那些心存不滿的官員。如果陛下開發這片北方荒地,還是以台灣這種模式的話,恐怕恕臣難以支持了。”
朱由檢先是有些惱火,但看著黃立極平靜的臉色,他又慢慢的消去了心頭的火氣,沉下心來思考了起來。
很快他便想起,這台灣拓殖公司剛剛開張時,因為沒有找到盈利點,使得購買了公司股票的勳貴和北地士紳們怨聲載道,最終還是他親自出麵安撫了他們的不滿。
之後他以一袋金沙穩住了股價,然後將跌到票麵價值一半的公司股票炒成了兩倍,那些買了股票的勳貴和士紳方才不再抱怨。不過據說也有許多人趁著股價上漲就出售了公司的股票,倒是讓許多敢於冒險的商戶給接手了。
台灣拓殖公司成立三年,分紅倒是分了五次,今年的分紅更是達到了票麵價值的35%,過去的累積分紅已經回報了票麵價值的66%。而公司對於台灣三十年的拓殖權,才用了四年而已。保持現在的回報率,30年後大約就能收回7-9倍的投資本金。
這樣的高的投資回報率,已經使得公司股票價格飆升到了票麵價值的4.3倍,這自然讓那些此前出售股票的勳貴、士紳們懊惱不已。
台灣墾殖公司股票暴跌暴漲的故事,不但成就了一大批冒險的商人,更重要的便是,讓許多人知道了所謂的海外墾殖公司究竟是做什麼的。如今連北京街頭的乞丐都知道,所謂的墾殖公司,就是拉著軍隊在海外圈占上一塊土地,然後找人來開采資源,自己坐在一邊收取費用。
這比在國內費盡心思的霸占鄰居的田地,然後去辛苦的種田可輕鬆多了。勳貴士紳們雖然不會種田,但是設個卡子收取錢財的事還是做得來的。
不過知道歸知道,失去的機會可是回不來了。這海外適合墾殖的,目前也就是一個無主的台灣。至於其他地方都是有主之地,沒有朝廷的支持,誰敢帶著軍隊過去墾殖啊,土王要是向朝廷告上一狀,他們可不就完蛋了麼。
依賴於北地士紳掌握朝政的黃立極,對於這班整天向自己遊說,要求開放第二家海外墾殖公司的士紳們,也是感到無可奈何。再說了,豈止是這些在野的士紳眼紅,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官員們,也嚷嚷著不能讓內務府借助皇帝的聲望與民爭利。
想到這裏,朱由檢終於想明白了對方的顧忌。要是這好處依舊被商人和內務府拿光了,黃立極自然是不肯替自己去挨官僚和士紳們的怒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