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被迫退休的官員,估計就要把推行退休製度的人給恨之入骨了。朝中這些官員,能夠走到六部九卿之位,並擁有入閣的資曆,那個不是寒窗苦讀,在翰林院裏坐了不知多少年的冷板凳。有些人四、五十歲才進入的仕途,這辛苦了大半輩子才熬出來的官位,就這麼被人硬生生的打落了,能不憤怒麼。
曆史上的大唐就曾經實施過七十致仕的規則,當時有個兵部侍郎叫侯知一的,為了不被退休,一邊上奏章表示自己還能幹上幾年;一邊在上朝時踴躍馳走,以示輕便。古人七十尚且不肯退休,今日皇帝卻想要讓這些官員六十就好回家了,他要是聽了皇帝的暗示去幹這活計,不是招人痛恨麼。
看著錢謙益支支吾吾,想著首輔的位置,卻又不想幹得罪人的事,朱由檢不由大失所望。他盯著錢謙益想著,“這位水太涼果然和曆史書上寫的沒差別,做事也太沒什麼擔當了,還不及被人罵閹黨餘孽的黃立極有決斷。”
朱由檢心裏雖然失望,但是麵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他隻是有些不悅的說道:“看來牧齋先生並沒有準備好接替黃先生,主持內閣工作啊。想要成為大明首輔,光是嘴上支持改革是沒有用的,先生還是先回去想想,想清楚了我們再談。”
錢謙益心裏頓時一驚,他連忙說道:“陛下不是還有事情要吩咐臣去做的嗎?”
朱由檢的身體向後靠在了椅背上,雙手在小腹前交叉互握,表情有些冷淡的說道:“本來是有的,不過剛剛已經忘記了,等下次想起來再說吧。”
看著一邊來請自己離去的王承恩,錢謙益的腦子裏閃電般的下了一個決定,對著皇帝低著頭說道:“臣已經想好了,臣以為官員退休製度正是消除大明那些人浮於事的庸碌之輩的善政,臣懇請陛下從京城官員中間開始實施退休製度…”
朱由檢這才恢複了笑容說道:“這樣的態度才對嘛,大明首輔對於大明來說,就好像民間大家族的主持之人,若是沒有一點決斷能力,又要如何讓族人信任於你呢?
昔日,張江陵於萬曆元年開始收攬權柄,至八年清查天下田畝實施新政,到十年暴病而死,新政也人亡政熄,先生可知為什麼新政會失敗嗎?”
錢謙益在心底細細思考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張江陵生前欺淩君上太甚,暴病而亡,又沒有安排好接任主持新政之人,新政這才大多為神宗皇帝所廢。”
見到錢謙益居然能有這等見識,朱由檢倒是頗有些意外了,不過他很快便接下去說道:“你說的差不多都多,所以朕以為,大明現在進行的這場改革,想要持續下去,就必須要有一個支持改革的領袖成為下一任首輔,改革才不會出現反複。
畢竟我們實施改革的時間還太短,相對於大明全體官員來說,支持改革的官員現在還隻是一小部分。所以朝廷中樞必須堅定不移的舉起改革的旗幟,不準許那些反對改革的官員執掌政權,從而給改革事業造成阻礙。
當然先生也不用擔心,也許現在看起來支持改革的官員不多,但隻要朝廷中樞掌握在支持改革的官員手中,支持改革的官員隻會越來越多。那些反對改革的保守官員,終究會一個個被淘汰出局。
此外,反對改革的官員雖然人數眾多,但是他們彼此之間卻並非鐵板一塊,也是各有各自的利益訴求。而支持改革的官員人數雖少,但內部卻是較為團結的。所以隻要將改革的事業堅持下去,最終的勝利必然還是屬於我們的。
朕之所以要讓先生主持推行官員退休製度,也是希望先生能夠獲得哪些改革派官員的認同,否則即便你坐上了首輔的位置,沒有這些官員的信任和支持,你這首輔也是幹不穩當的。”
到了這時,錢謙益方才算是堅定了自己的決定,對著崇禎說道:“多謝陛下提點,臣願意擔當此事,絕不會再有所猶豫,還請陛下放心。”
朱由檢這才放下心來說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會遇到什麼阻礙,朕已經想過了,如果直接讓這些到了年紀的官員回家,恐怕怨氣的確不小。
所以朕打算擴大貴族院的編製,把原先隻有勳貴才能進入的貴族院,向這些退休但還健康的高級官員開放。
凡從四品之上,年齡超過任官限製,但又行有餘力的官員,均可成為貴族院議員。貴族院議員的待遇一如國務委員,有議政之權,以備朕谘詢軍國大事…”
聽到皇帝還給這些高級官員安排了一個體麵的退路,總算是讓錢謙益安心了許多,他連連應下,之後才對著皇帝問道:“那麼敢問陛下,今日召臣過來,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