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再把這些經曆過戰火的將士屯田於地方,無疑就是和當地百姓爭利。而在戰亂時投軍的將士,基本都是年輕力壯,不能安於現狀之輩。
也許他們之中有些人,是因為叛逆起兵而家鄉遭遇到兵災,衣食無著而投了軍,但是這麼多年的仗打下來,這些青壯也習慣了軍中的生涯,未必還肯回去耕田安居。
這些人聚攏在一起,還有軍紀可以約束。一旦分散於地方,不是為地方豪強所用;便有可能作奸犯科,坐地為寇。這等見過血的將士,不是地方官府手上幾個捕快、巡警可以管製的。
如此一來,地方上就會徹底糜爛,從此朝廷政令難以出縣衙,貴州、四川兩地恐怕今後就是地方豪強的天下了。
所以,臣以為,西南諸軍不應當輕易解散,而是淘汰老弱,留下精壯,使之繼續鎮守地方,方是上策。有這樣一隻軍隊存在於西南,倒是可以讓當地安定上一段時間了。
至於戰後如何治理西南地區,臣以為朝廷早有決斷,此前大明時報上不是已經登出了朝廷的詔令,說是要遷移陝西、河南、湖廣之民入四川和貴州,以填補當地人口不足嗎?臣以為此策大善,臣已經想不出比這條策略更好的治理之策了。”
朱由檢對著洪承疇微笑著說道:“想不到你遠在陝西,倒也能堅持閱讀大明時報,這倒是一個好習慣。你的準備工作做的這麼好,朕的題目似乎出的簡單了些。
朕在加試一題,朝廷有意將雲南和貴州合並成一個總督區,倘若讓你擔任這個總督,你覺得應當如何在當地施政啊?”
洪承疇沉吟了半天後,終於臉色凝重的說道:“回陛下,臣對於雲南之事所知甚少,實在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還請陛下恕罪。”
黃立極此刻倒是有心拉洪承疇一把,於是他在邊上勸說道:“無妨,陛下隻是隨口問問,你就當做是閑聊,隨口說上幾句也行。”
洪承疇用眼角的餘光看了坐在一邊的崇禎,發覺他對於黃立極的話語並沒有什麼反應,他思前想後了一會,還是咬著牙說道:“回陛下和黃首輔,治理地方終究是關乎於國家政令之事,臣不敢隨便。”
黃立極還想繼續勸說,崇禎卻攔住他說道:“也是,是朕著急了,軍國之事的確不能隨便。
這樣吧,朕給你三日時間思考,三日之後朕再召見你,倒時你可不能再推脫了…”
從文華殿首輔值房走出來的洪承疇,這才感覺後背有些黏糊糊的,顯然他剛剛麵對皇帝和首輔時注意力過度集中,並沒注意到自己居然流汗了。
洪承疇在離開皇城的路上,一直在細細咀嚼著剛剛同首輔和皇帝的對話。他反複思量了許久,這才回味了過來,似乎陛下有意讓他擔任雲貴總督一職。
這個新職位雖然比山西巡撫更為顯赫,但是卻距離京城更遠來。這讓洪承疇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患得患失了起來。
而就在他返回會同館住所不久,一名內侍就帶著兩位錦衣衛扛著一個箱子來拜訪他了。洪承疇趕緊收拾了下,找出了一隻錦囊裝上一疊紙幣,揣在懷裏,這才走出來迎接。
那名內侍倒也不拿腔作調,不過收了洪承疇的錦囊之後,臉上的微笑倒是更為燦爛了幾分。
他指著放在地上的箱子,對洪承疇說道:“這是陛下讓雜家送來給洪大人的,裏麵裝的是雲南、貴州的一些地理、人文資料,其中一些資料來自於黔國公府,關於雲南的內容應當是相當詳盡了。
當然,如果洪大人還覺得不足的話,不妨去黔國公府拜訪一二,陛下已經向陳太夫人打了招呼。如果大人沒有什麼疑問的話,雜家這就回宮覆命去了。”
送走了這名內侍之後,洪承疇倒是更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顯然皇帝召他回京的目的,是想要調他去往雲南了。
從門口返回的洪承疇,看著放在地上的箱子,也隻能暗暗歎了口氣,便振作了精神對身邊的親隨說道:“把箱子給我抬去臥室,你再讓人給我燒上一桶熱水,我要好好泡個澡…”
就在洪承疇認命的閉門翻看資料時,鄭彩也陪同著西班牙使者、荷蘭東印度公司台灣長官彼得.納茨、英國東印度公司亞洲總部經理梅思沃爾德等人,進入了朝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