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答應了一聲,就帶著高起潛退出了房間,但並沒有離去,而是守在了門口。
房間內,朱由檢這才有暇打量了下四周的布置,顯然比起宣懿太妃居住的正殿,這裏要狹窄逼仄的多,裝飾也相當的樸素。看起來這不像是一位前朝貴妃的住所,倒像是某個年長的女官的榮養居所。
“想不到皇祖鄭貴妃過得如此樸素,倒是朕一時疏忽了,其實朕應該早點過來問候皇祖鄭貴妃才是?”朱由檢試探的說道。
鄭貴妃半躺在躺椅上,漫不經心的說道:“陛下要操心國事,顧不上來看我這個老婆子,也是正理,不必如此自責。
再說了,老婆這些年潛心問佛,也不愛同外人往來,就想落個清淨。與其說是陛下忽視老婆子,倒不如說是陛下善解人意,不打擾老婆子清修罷了。”
看著昔日權傾後宮的鄭貴妃,今日一副風淡雲輕清心寡欲的樣子,朱由檢對今天自己的行動是否有回報,到是有些無底了。
朱由檢突然臉色變得悲傷了起來,他有些哽咽的說道:“鄭貴妃的話語,倒是讓朕想起了母親。
要是母親還健在的話,一定也會如此安慰由檢。要是能讓母親活過來,由檢寧可不做這個皇帝。”
鄭貴妃原本半閉半合的眼睛猛的睜開了,她的臉色有些難看的對崇禎說道:“陛下請慎言,這不當皇帝的話可不能亂說,特別是在人前說,要是傳揚出去,可是一場軒然大波。
陛下也許沒什麼事,但是聽了陛下話語的人,可就成了眾矢之的了。”
朱由檢抹了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清了清嗓子後,才向鄭貴妃道歉道:“都是朕一時感懷,倒是讓皇祖鄭貴妃擔憂了。
皇兄去世之後,朕心情一直都很不暢。父皇、皇兄都是天不假年,英年早逝。
朕登基之後,才發現大明北有東虜、西虜虎視眈眈;東南沿海群盜蜂起;西南土司之亂,奢崇明剛去安邦彥又起。
除了這些之外,天下還災禍不斷,各地都有變民鬧事,特別是陝西尤甚,也不知道福王叔父在洛陽可好。
大明都成這副爛攤子了,朝中大臣們還整天互相攻擊對方結黨。朕有時常常想,要是有位閱曆豐富的宗室長輩替朕出出主意,那也不至於讓由檢被這些大臣們所欺瞞了。”
鄭貴妃有些怔怔的看著朱由檢,雖然她搬遷到慈寧宮後,基本上就把自己自囚於這間院子內了,對於外界的消息基本上所知不多。
但是對於宮內最近發生的事務,她還是有些了解的。從她聽到的消息裏,崇禎可不是現在看起來的這個軟弱模樣。
和天啟皇帝比起來,年少的崇禎顯然比他的兄長更為圓滑老辣。隻是遲疑了一會,鄭貴妃身上的政治才能就蘇醒了。
“他想要讓福王回京城支持他。”鄭貴妃頓時醒悟了過來。不過已經沒有了當年那種對帝位激烈的欲望之後,她並沒有著急順著崇禎遞過來的梯子爬上去。
鄭貴妃裝著老糊塗的樣子說道:“是啊,要是有個宗室長輩在陛下身邊出出主意,當然是好事。不過祖宗法度,一旦藩王之國就不能再回京久住了,陛下想法雖好,但是也實行不了啊。”
朱由檢有些斟酌的說道:“朕倒是查閱了典籍,說是太祖分封諸藩王時,都曾經留一親王在京城,或是代為行禮,或是國有事時監國撫軍,名之謂守城王,後在正德朝才被廢除此條。”
鄭貴妃雙手緊緊的絞著自己的衣服,心裏矛盾異常。她心中想著,要是兒子福王回京擔任這個守城王,那麼母子就能經常相見了。
而且要是真的有什麼事,身為神宗皇帝的血脈,又是同崇禎血緣關係最近的宗室血脈,加上還在京城定居,那麼皇帝的位置未必會無望。
畢竟光宗同熹宗皇帝都是壽命不永的短命皇帝,天知道這位崇禎又能當上幾年的皇帝。她的兒子福王現在不過才41歲,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
鄭貴妃臉色變化了許久,才以溫和的口氣問道:“那麼陛下打算召回那位宗室長輩呢?”
朱由檢看著鄭貴妃麵帶誠懇的說道:“幾位叔父之中,以福王叔父年長而閱曆豐富。朕自然是希望能召回福王叔父回京,也好同皇祖鄭貴妃常常相見。
隻不過聽說洛陽人物風流地方繁華不下於京城,朕恐怕福王叔父不樂意回京受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