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太重的人,是不應飲酒的。
這是行武之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是他們仍及時拚死給他灌了這麼多酒。
這一天中,他該有多難過。
步緋顏不由得有些懊惱自己,他不過是殺了一個想要害死他的人,而她卻還跟他置氣。
那時候,他心裏是什麼感受。
是委屈嗎。
自己如今知道了真相, 終究會懊惱和心疼,可是其他的呢。
他從小到大,這樣的委屈,他受了多少。
可曾會有人替他擔心,為他心疼,因他難過。
在這場刺殺中,步青雲,步衛衡,甚至金月,他們都不是最終目標,真正陷入棋局的。
是楚西涼。
他們安排的這一場刺殺,為的就是殺掉楚西涼。
步緋顏不明白為何楚西涼拚死也要保護住這場婚禮。
可是想到他這般傻傻的執著,最終卻落得個重傷昏迷的下場。
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的血色。
平日裏他輕挑慢撚的眉眼在這張臉上,再也找不到痕跡。
步緋顏伸出手來,在他的嘴角上幫他揚起一個弧度來。
可是鬆手,便又消失。
“你笑笑啊。”
步緋顏低聲呢喃。可回應她的是一片咕嚕嚕的車輪轉動的聲音。
在這一路上,步緋顏忽然就明白了,為何楚西涼總是這放蕩肆意的活著。
不在意他人的性命,更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因為從小到大,或許從未有人去告訴他,何為溫暖。
所以他生性涼薄。
卻又極度渴望溫暖。
楚西涼,日後,我定然日日陪在你身邊,此生隻願溫暖你一個人。
馬車緩緩停下,車輪碾壓的聲音戛然而止。
外麵傳來了衛劍的聲音:
“王妃,到了。”
步緋顏掀開簾子,見衛劍一路將馬車駕到了院子裏,衛劍站在一邊,眼神不敢往車裏麵看。
“劍叔……”
步緋顏起身,輕聲喚了一聲。
衛劍的聲音顫抖了一下,而後抬眼看了一眼步緋顏。
神色中帶著些希冀,步緋顏微微避開他的目光。
她心裏是愧疚的。
“王爺醉的有些嚴重,劍叔你來幫我把王爺扶到發間裏去吧。”
步緋顏低低的開口,聲音裏帶著些鼻音。
衛劍點了點頭,掀開馬車簾子上前來。
伸手觸碰到楚西涼皮膚的時候,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而後小心的避開了楚西涼的傷口,將他背到了房間裏。
“王妃,老奴去請大夫過來。”
衛劍放下楚西涼之後,沉聲開口說道。
步緋顏起身,來到床邊,低頭看了一眼楚西涼,眼中暗流湧動:
“劍叔,我來吧,讓我親自將他從鬼門關帶回來。”
衛劍看了一眼步緋顏的身影猶疑了一下,又聽步緋顏繼續開口,聲音中帶著些決絕:
“若是帶不回來,我便陪他一塊去了。”
“如此,便勞煩王妃了。”
衛劍低聲開口:
“老奴就在外麵候著,王妃隨時吩咐就好。”
步緋顏點點頭。
來到外間,將自己的要箱子拿來。
在床邊上,楚西涼仰麵靜靜的躺在床上,步緋顏盯著他傷口的地方,燈火昏黃,竟看不到衣服是被浸濕了。
怪不得平日裏一向是喜歡穿亮紫色衣袍的他,今日竟然連續換了兩套暗色係的衣服。
原是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受傷啊。